审问过俘虏之后,才得知纥部的大部队已经到了临州附近了。
临州是大城,城墙又高又厚,纥部那点兵当然不敢指望能攻下来,所以并没有去临州。又因为附近村落的百姓都被迁走,根本抢不到粮食和物资,所以这一支部队选择了去攻打附近的一个军寨。
大城附近通常都会设一些这样的据点,方便时刻观察敌情。一般来说,里面的人不会太多,往往只有几百人。虽然据点总是设置在易守难攻之地,但仗着巨大的人数差距,总能拿下。
不过目前为止,纥部只是将石头寨围住,还没开始打。一方面是为了消耗守军的精力,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临州会派遣援军。
草原部族的纪律,当然不像是大越官兵那样严苛。何况他们这回是吃不上饭了才跑过来的,并没有携带太多粮草,所以第二天开始,就有小股部队偷溜出来,在附近扫荡,试图弄到一些吃的。
上面未必不知道这些,但也不可能真的阻拦,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支小股部队就是这么来的。因为石头寨附近都已经被扫荡过了,他们只能越走越远,不想迎头撞见了师无命。
得到这个消息,师无命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救援石头寨,同时让人给临州那边送了信,让他们配合自己出兵。这一役不但重创纥部主力,师无命还亲自率军,沿途追击数十里,直到把人赶出国境。
于是,这位还没有正式上任就先带来一场大胜的师将军一战成名,顺利在西北站稳脚跟。
而消息传到草原,还没有抵达大越境内的联盟军顿时大惊。他们一方面是迫于无奈,被裹挟着南下,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大越现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正好捡个便宜。如今师无命横空出世,一下子就让他们回忆起了被师家军支配的恐惧。
打肯定还是要打的。
说得难听一点,现在草原内部最大的矛盾,就是粮食养不活那么多人。所以他们的战略目标,最好的当然是能打胜仗,但就算打不赢,能抢一些粮食也好,实在抢不到粮食,能消耗一些草原人口也好。
反正中原王朝没有统治草原的经验,等闲不会出兵占据草原,打败了,他们也不过是退回去休养生息而已。
只要死得够多,草原现有的粮食和资源也就可以养活剩下的人了。
但他们也没有急着进军,而是停留在原地,准备集结起更多的人马。这就是“师”这个姓氏的威力,是师家人用三百年的时间铸造的传奇,至今仍旧压得敌人喘不过气。
对面如临大敌,友军们自然精神振奋,一洗这些年来面对草原铁骑的颓唐和无力。
借此机会,师无命也正好巡视边境各城,整顿军备,调派军队和粮食,与草原的大部队形成对峙之势。
西北形势大好,一力扶持他上位的贺星回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自然更重了。如果说,之前她在朝堂上说话算话,是因为朝臣们有意相让,那么现在,就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的待遇了。
贺星回自然要主动出击,巩固手中的权力。
而她选择用来开刀的,就是西北那些玩忽职守、懈怠公务的官员和守将。
因为随着一封封军报一起送来的,还有师无命弹劾各城守将和官员的奏折,其中历数了他们的各种罪状,其中有许多都已经触及到了朝廷的底线,比如倒卖军械。
“事关重大,诸卿以为当如何处置?”贺星回将手中的奏折交给其他人传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其实这封奏折写了什么,他们都知道。毕竟奏折先经过了中书省,才送到贺星回面前。但他们还是仔仔细细地翻看,好像要把其中的每一个字都看出花来。
贺星回知道他们在拖延时间,但也由着他们。反正奏折就那么多字,总有看完的时候。
见众人沉默不语,她只好点名,“戴尚书,你说呢?”
“殿下息怒!”最后,是吏部尚书戴晔沉着脸出列,撩开袍子跪下,“这些官员和守将蒙受皇恩,非但不思报国,反倒玩忽职守、损公肥私,自然应该严惩。”
“不求情?”贺星回问。
戴晔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一回被牵连进来的,几乎都是他背后的北地世家一脉,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是他的亲侄子。稍有不慎,说不定连他自己也要被影响,面对确凿的正证据,他哪里敢开口求情?
“臣惶恐。”戴晔低下头,“有罪当罚,法不容情。”
“好个法不容情。”贺星回笑了起来,“这么说,长达几年的时间,朝中对这件事是一无所知咯?”
“殿下恕罪。”中书令韩青硬着头皮出列,“臣等并非毫无所觉,只是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好,就会影响到西北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