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少不得引经据典,列举旁证,以说明男女有别,就是应该分开。之后更是大篇幅地讲述“男耕女织”的必要性,论证“男主外女主内”的正确性:并不是男人们把女人关在家里了,只是女性天生就适合相夫教子、针线女红、织布裁衣,就像男性天生力气更大,更适合耕田劳作一样。
陆裳一边思索着,迈步进了偏殿。
谁知一进门,裴萱看到她手里的报纸,就笑道,“你也买了?早知道你们都买,我就不买了,浪费五十文。”
陆裳抬眼一看,秘书省里至少一半的人手里都拿着一份相同的报纸,不由失笑,“像我们这样的冤大头,应该不多。”
正好这时阿喜两手空空地来了,众人一见,都忍不住笑。她自己还浑然不觉,见陆裳手里拿着报纸,就走过来道,“果然你买了,借我一观。”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阿喜这才察觉,有些莫名地问,“你们笑什么?”
“笑你没有当冤大头。”陆裳笑着将手里的报纸递给她,又说,“我原本还以为他们会弄出多大的阵仗,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阿喜听明白了,摇头道,“五十文,我用来做什么不好?”
“你说得很对。”陆裳道,“不知道这《宇宙报》,能不能卖出去五百份。”
世界报还没发售的时候,陆裳也只敢想卖出一千份。不过她觉得,这个《宇宙报》估计一半都卖不了。卖得少,就难以形成风潮,更遑论是对《世界报》造成冲击了。
白费了《世界报》开拓出来的大好局面,培养出来的花钱读者。
这两份报纸从根本上就不一样,定位不同、目标群体也不同,根本没必要放在一起比较。
“那我们还要写文章反驳吗?”阿喜一边看,一边问。
陆裳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道,“写,怎么不写?有争论,才会有不同的意见出现。以前女人说不上话,自然只能任人摆布,制定出三从四德这样的规矩。现在有我们在,就与他们辩个清楚明白!”
“说得好。”冯蕙立刻赞同,“天下女人占了一半,我就不信,人人都会听信这些胡言乱语,真以为自己天生不如男人,只配在家里生孩子做衣服。只是以前有疑心也不敢说不敢问,现在就由我们来告诉她们,不是这样的。”
“那我也来写。”阿喜立刻道。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我们也愿写。”虽然文笔未必有陆裳那样犀利,但总归是出一份力。
陆裳连连点头,“好,都写。”
“难道下一期的《世界报》,就只登这些吵架的文章?”严意提出异议,“如此岂不违背了我们办报的初衷。”
当初请皇后题那句“世界广大,愿往一观”,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刊载文章的时候不要脱离这个核心。现在把版面用来跟人吵架,岂不是本末倒置,更忽略了那些渴求知识的读者?
陆裳狡黠一笑,“谁说这些吵架的文章,要刊登在《世界报》上?”
“咦?”众人都有些吃惊,但略一想,也就明白了陆裳的意思。她们有足够的人手,也有足够的文章,连印厂都是现成的,换个名目,印一份别的报纸,也不过是随手的事。
人人都知道《世界报》是秘书省主办的,很多话都不方便在这上面说。但若是再出一份别的报纸,自然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陆裳去找贺星回汇报的时候,还有点担忧被斥责是胡闹,谁知贺星回十分赞赏,“不错,思路灵活。有人说过,舆论的高地,我们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
“这话是谁说的?”陆裳只觉得这话仿佛拨云见日,驱散了眼前的迷雾,让她真正看清了报纸应该展现的职能。
贺星回有些惆怅地道,“一个……伟大的人。”
陆裳似懂非懂地点头。
……
《宇宙报》最后连三百份都没卖出去。
张本中得知这个结果,不由又气又怒。他翻看着自己精心编排的报纸,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没有人买?当然,他卖得贵,不能像陆裳那样卖出几万份,可是连一千份都卖不掉,也是张本中没有想到的。
他只能暗骂世人愚蠢,根本不识货,只会被那些哗众取宠的东西吸引,根本不知道这份报纸的价值。
要知道,在以前,这些都是世家秘而不宣的知识,根本不可能整理出来给天下人看的。
更让张本中恼火的是,《世界报》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没两天,市面上就出现了两家小报,分别叫个什么《市井报》和《大众报》,上面刊载的不是市井传闻就是风土民情,同样是四页纸,售价十文一份,居然卖得比他的《宇宙》报还好,在茶楼酒肆里的热度甚至还超过了《世界报》,一跃而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