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张本中都在这份诏书上签了名。
贺星回将一处空置的王府划出来做藏书院,秘书省也对外张贴了捐书换借阅资格的公告,不过想当然的,并没有人来捐书。毕竟如今藏书院中仍是空空如也。或许以后她们将宫中藏书抄录收入,会吸引一些寒门子弟,但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眼看宫中迟迟没有消息,不止是那些大商人们坐不住了,被张本中强势压制,掺和进这件事里的那些南派世家,也有些支撑不住。
这一年里,贺星回的行事风格已经深深地被所有人记住,她从来行事不拘一格,总能出人意料,他们都怕她至今不表态,是有别的准备。
这件事,一开始他们其实是不同意的。毕竟只要出钱买下土地,就还是可以从中分一杯羹。
但贺星回这件事办得确实不地道,明摆着就是要让他们这些南派世家吃亏,他们也不可能没有意见。而张本中更是告诉他们,所谓的分一杯羹,也不是没有风险。
以世家的骄傲,自然是不会亲自经商的,都是那些商人投献过来。他们不过问经营之事,只每年收取足够的供奉,平时为这些商人提供庇护,解决一些小问题。
原本这种合作是十分牢固的,毕竟商人社会地位极低,只能依靠世家。
可是贺星回来这么一手,这些商人就能直接跟朝廷扯上关系了。有朝廷为他们的生意做背书,他们又怎么会愿意继续给世家送上大笔供奉?诚然,有些经营手段一般,或者索性违法乱纪的,需要他们的庇护,会继续供奉。但大多数商人必然会借此机会挣脱世家的控制。
世家产业虽多,可是维持奢靡的日常用度,需要大量的现银,没有这份供奉,他们就连如今的体面都难以维持。
只有趁此机会将贺星回打压下去,将这件事的主动权抓在他们手中,仍然由他们这些世家来给予好处,底下的商人们才会听话。
这是真正触动世家根本利益的事,所以最终,所有人都被说服了。
而且,张本中有一句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难道诸位愿意以后在一个女人面前摇尾乞食吗?”
这些人虽然有点怕贺星回,但并不服她。世家有世家的骄傲,就连皇室也很难令他们臣服,何况是对一个女人低头?权力,终究还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最舒服,已经尝过了那种好处,谁会愿意放弃呢?
但心底对于贺星回的畏惧,又让他们隐隐有些不安。时间拉得越长,这种不安就越是严重。
再被手下的商人们一撺掇,就更坐不住了。于是这群人私下里一合计,就决定去催一催张本中。
张本中现在看到他们就觉得头痛。其实他心底,对于这些盟友已经越来越不满意,觉得他们都是拖后腿的,恨不得尽快甩脱。但没办法,他还有太多要用到他们的地方,不得不敷衍一番。
而就在南派世家的家主们齐聚张家之时,严家也来了一位客人。
陆裳坐在严老夫人面前,笑得端庄得体,“叔父病了这些日子,殿下十分挂念,就差遣我过来探视一番。另外还赐了许多药材,又命御医随行,为叔父诊治。”
“殿下隆恩,严氏铭感五内。”严老夫人十分严肃地谢了恩,又闲叙了几句话,才领着他们去看严文渊。
装病是不可能瞒得过宫中的,所以严尚书是穿着湿透了的中衣,在亲娘的门口跪了一整夜,人直接给烧糊涂了,之后喝的药里加了安眠之物,人就一直睡着,并不怕太医来看。
陆裳是未婚的年轻女孩,只进屋看了一眼,便由严老夫人陪着到外面等候,让御医独自在屋内诊治。
她们走后,御医取出随身的金针,给严尚书刺穴之后,喝了汤药迷迷糊糊睡着的病人便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御医后退一步,替他背药箱的药童上前来,不是高渐行又是谁?
他将“药箱”放在床头打开,里面却不是针药工具,而是满满当当的文书。
高渐行扶着严文渊坐起身,又取出笔墨,将文书奏折翻开放在他面前,“这些都是需要尚书大人签发的,您抓紧时间。”
之前他跟严东明说,要绕过世家,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商人,另一方面自然是要着落在他们这些年轻官员身上。幸而在贺星回的规划下,他们早早就开始接触各部事务,将之掌握,如今情势所需,立刻就能上手。
他们瞒着那些世家子弟,私下与商人们沟通,将所有的文书都准备齐全,只差严文渊这个户部主官的签名了。
严文渊苦笑一声,握住了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