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内库会以工艺入股,在其中占上一份。”贺星回视线扫过众人,打量他们脸上的神色,“既能给陛下和孩子们赚点零花钱,也免得这些工厂彻底脱离朝廷的掌控。”
原本还想着一定要拿下几块土地,好弄到生产工艺的张本中,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玻璃瓶。
他们自己对待那些依附过来的商人,采用的就是入股的方式,对此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一听就难免生出警惕。到时候,这工厂究竟是他们的,还是朝廷的,还是皇室的?
但这个问题,似乎只有他操心,又听武焕问道,“不知殿下要占几成股?”
贺星回就笑,“不是说你们手里已经没钱了吗?怎么,看见了好东西,又能拿出来了?”
“殿下见笑了。”武焕也不脸红,理直气壮地问,“咱们这些年来,也经营了几分产业,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少不得勒紧裤腰带,先占上一份。只是不知殿下允不允?”
这话听得不少人心头猛跳。
至少在这个时候,士农工商,商人还是排在最底层的。世家大族虽然接受着商人的供奉,为对方提供庇护,但大部分还是会隐藏这种关系,好像如此一来,自己就仍然是高洁的。
这个武焕,果然是勋贵出身的泥腿子,真是什么都敢说,竟直接将这件事嚷破了。
——虽说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只要那层窗户纸还在,那大家面上就还能过得去,可以假装没有这回事。一旦被捅破,就很令人头痛了。
“我只考察商人的资质,若是资质合格,自然没什么不允的。”贺星回倒是很平静的样子,显然也没什么不知道的,“《大越律》尚未规定不许官员的族人经商,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但是丑话咱们也说在前头,正常的经营自然无碍,若有官商勾结恶意竞争之事,必严惩不贷!”
众人顿时凛然,连忙应了。
现在没有具体的法律条款来规范这件事,但在皇权至上的时代,贺星回若是想处理,总能找到办法,所以他们反而会更加小心谨慎,不赶随意越界。
不过这种谨慎小心能够持续多久,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在相关法律出台之前,只能是贺星回时不时敲打一番,让他们绷紧了神经,不敢轻易松懈。
因为这个缘故,气氛难免有些凝滞,但武焕还惦记着自己的前一个问题,又问,“殿下还没说,内库要占几成股?”
“每家工厂不同,最多不超过二成。”贺星回道。
这比所有人预想的都更少。事实上,她就是要一半,也没人觉得奇怪。毕竟她完全可以像之前那样,自己把工厂拿捏在手里,只对外出售货物,拿到的只会更多。
反正皇家也不愁没有足够多的人来为他们办事。
不过贺星回有意将皇室资产,国家资产和公民资产区分开,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继续采取那样的经营方式。
庆州养不活一个大越,光靠她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掌握全国的商品市场。只有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不断将蛋糕做大,才能谈发展。否则,就只是自己赚了钱而已,于国于民无用。
这件事本来就是贺星回拿自己的东西来贴补别人,而条件简直优厚得让人不敢相信,所以也没有人有任何问题。
就连张本中也心动了,问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此事就可以推行下去了吧?”
“不急。”贺星回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还有一件事,同样与互市息息相关,还需与诸卿商议。”
张本中顿时生出了一点不妙的预感。
贺星回先给出了无数的好处,把话说得那么漂亮,现在到了提条件的时候,她提出的要求,只怕会非常过分。要不然,以她的为人来说,根本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他意识到的事,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一时竟没人开口。最后是韩青道,“殿下请说。”
“如今因为这互市之事,整个大越的商人都动了起来,想在其中分一杯羹。”贺星回道,“诸位也知晓,大越各处的官府都设有关卡,商人们每经一处,都要交一笔钱,路途之中耗费甚剧,很不利于控制成本,也就限制了资产不多的小商人加入其中。”
“殿下是要撤销这些关卡?”张本中皱起眉头,“只怕会引来天下反对。”
关税也是官府重要的收入来源,总不可能因为贺星回的一句话就取消掉。
“可是只有这样,商人们活络起来,才能带来更多的收入。”贺星回道,“光是一年那么多商人途径境内,住宿、吃喝及其他需要,就能将关税赚回来了。何况商人们的到来,也必然会带动当地的商业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