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居高临下,下面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能看得如此清楚!
这时,她们都有一点理解殿下为什么要让她们回家去想那个关于“理想”的问题了。身在这个位置上,纵然她们自己没有想法,可是每一个举动,或许都能带来不小的影响。不先自己想清楚,或许很快就会迷失在这种似乎能掌控一切的感觉里吧?
这就是权力。
幸好她们面前还站着一个皇后,看到她,心底的那种动摇就会暂时消失了。
很难想象,她自己又是靠什么才能够始终保持理智和清醒。
不多时,礼官和士兵们又将俘虏押解了回来,将之带到君前跪下。而后,又有一位年轻官员出列,当众宣读露布上献捷的内容。贺星回一听这声音,就忍不住笑了。
科举结束之后,贺子越的身份终于瞒不下去,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纵然贺星回不喜欢,但他还是免不了在工作之中得到诸多优待,譬如此刻,能站在这个宣读官的位置,自然不是因为他有多出色。
晃神之间,贺子越宣读完毕,回班侍立。
而后出列的是刑部尚书,他捧着书写这些俘虏罪状的文书,一一宣读之后,再奏请皇后处置。
贺星回没有犹豫,“胡人三番两次侵扰边境,使我百姓不得安宁,着有司按律处置,以告慰亡者和生人。”
这些其实都是事先就商量好的,就连这些人的罪状,也是师无命和刑部、大理寺无数次通信之后才商量出来,贺星回点头之后才定下的。所以此刻,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亲自将几人押往刑场。
献俘仪式至此就结束了。
有胆大的百姓,会跟到法场那边去看行刑,不过大部分人都选择就此散去。只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盛事,难免有些意犹未尽,大家都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去了平时闲话的茶楼酒肆。
……
陆谏最近很烦恼,那就是京城百姓对探花郎的关注太高了。
明明殿试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可他走出去,还是时常被人认出来。最奇怪的是,高渐行明明就走在他身边,同样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而且还是今科状元,很多人却根本认不出他。
所以每当他被纠缠的时候,高渐行却能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叫陆谏又气又恼。
今天,他照旧在路上被人叫住,表达了对他的仰慕之情。
虽然陆谏也不希望有芳龄少女对他说这些话,可是这种表白从中年男子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高渐行和穆柯都在一旁偷笑,他难免不忿,“在下只考了第三名,今科状元无论才情还是品貌都胜过在下许多,诸位的盛情,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受。兄台这番话,该去找状元郎说才是。”
“非也非也。”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说,“探花郎的才情和容貌,那可是连皇后殿下都要称赞的,旁人孰能及君?”
陆谏:“……”
“你就死心吧。”等那中年男子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穆柯劝他,“忍一忍,等明年的探花郎考出来,你就解脱了。”
陆谏看着两位损友,咬牙切齿半晌,最终吐出一句,“下次出门我要戴个幕离。”
“不用下次。”高渐行突然看到前方有出售幕离的小摊,于是上前买下一只,拿回来递给陆谏,“现在就戴上吧,否则这一路,还不知会遇到多少人。”
陆谏叹了一口气,接过幕离戴上。
天知道,这东西是那些富家小姐们出门时,遮挡阳光和登徒子的视线用的。既然是给女人用的东西,自然色彩斑斓,高渐行挑了半天才找到一只白色的,戴上之后轻纱浮动、柔美动人,纵然陆谏穿的是男装,也被人以为是女扮男装出行的仕女,以至于朝这边看过来的视线更多了。
陆探花板着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快步往前走去。
值得安慰的是,到了预订的地方,碰面之后,陆谏发现贺子越竟然也戴了个跟自己同款的幕离。
“那些官员太烦了!”贺子越摘下幕离丢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坐下来道,“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一出门,总能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偶遇同僚,连恭房都不放过!在宫里是这样,出了宫还是这样,烦死人了。”
陆谏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至少在宫里的时候是清净的。虽然见面打招呼的时候,众人难免调侃一番他探花的身份,但大家都是进士出身,可不会像百姓那样只是仰慕,心里多少会有点“生不逢时”的酸,也就不会多提。
这么一想,竟然觉得自己的处境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他于是温声笑道,“谁叫你们贺家太过低调,平时总是闭门谢客,叫人想讨好都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如今贺兄入仕,他们自然要抓着你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