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排在最后一名的考生,莫名还有些激动。他的心情有点像之前发现自己名次竟然在陆谏之上的贺子越——陆谏给他垫底,够他吹一辈子了!
陆谏却半点都不意外贺星回苛刻的要求,低头道,“臣必定竭尽全力。”
坐在不远处的高渐行转头看向他,心里想着陆谏说过的那句“简在帝心”,心下不由叹服。
名次虽然很重要,但更像是一块敲门砖。在旁人对他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一个好的名次,能迅速让他进入别人的视线,得到关注和提拔。但如果旁人对他已经有所了解,那名次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现在的陆谏,明显已经入了皇后的眼。
这让他也生出了几分斗志,这个头名,也是他敲开朝堂大门的砖。
今天在门口值守的禁卫军是老熟人,就是以前给皇帝当过武师傅的那几位壮士,入京之后,就进了禁卫军。他们在庆州多年,早已习惯了贺星回的行事风格,一听他开口,就互相使着眼色,放满了速度,没有立刻把那几人带下去,让他们听了个全场。
抓着杜鸿言那位更是个妙人,怕他再喊出什么来扫兴,索性把他的嘴赌住了。
所以此刻,杜鸿言听到陆谏要取代自己第三名的位置,顿时目眦欲裂,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被人钳制着,带离了金銮殿。
……
这个小插曲结束之后,殿试就正式开始了。
考生们拿到了试卷,开始埋头作答。重臣们便也溜达过来,去看他们关注的考生答题。
又过了一会儿,就连贺星回也从丹陛上走下来了。
这就是殿试的可怕之处了。本来考场的气氛就已经够紧张,而且一直有考官巡逻。何况殿试巡逻是重臣,甚至贺星回本人也有可能过来。被这些人关注,固然令人兴奋,但也令人紧张。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考生,连写字的手都在抖。
不过,被格外关注的那几位考生,表现得都还不错。
特别是高渐行。
南派世家出身的官员们,已经从陆裴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都忍不住多关注一下,所以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是最多的。好在他是头名,本来就备受关注,考生们倒也不觉得奇怪。
高渐行自己则挺直了脊背,始终目不斜视。就算不看,他也能猜到这些人的身份。很多年里,他一直在想,异日若能站在这些人面前,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此刻,他是平静的,因为他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命运,不复从前的茫然。
要说所有考生之中最紧张的是谁,那非贺子越莫属了。
虽然他的名次平平无奇,重臣们几乎都不会看他,可是贺星回会看啊!
这可是家长盯着你考试,跟被考官乃至重臣盯着,绝对都是不一样的体验,紧张之外,还有几分说不出的羞耻。纵然是贺子越这种情感外放的个性,也难免有些赧然。
他索性磨蹭着,提着笔假装在思考,就是不动手写。
贺星回一眼就看出了他在装模作样,但也没有揭穿,转身走到别处去了。
贺子越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发现,重臣们也开始往他这里走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贺星回关注的人,他们当然也要跟着关注。何况她还在贺子越身边站了好一会儿。
这让贺子越忍不住苦了脸,意识到这是姑姑对自己的“报复”。
你不是怕人看吗,那就让更多的人来看你。
这是亲姑姑能做出来的事吗?
好在这场考试要持续一整天,而贺星回和重臣们日理万机,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做一天的考官,所以眼看所有人都开始答题,贺星回便将重臣们都带走了。
考生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赶紧奋笔疾书。
之前还有些考生会拖到最后一刻,被收卷的考官盯着写完最后一个字。但今天,所有人都提高了速度,都知道快考完的时候皇后和重臣肯定还会回来,谁也不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争分夺秒地写答卷。
那太可怕了!
中午的时候,考生们还停下来吃了一顿饭。
饭食是宫中统一提供的,每个人都一样。本来没有人对此抱有期望,有些考生甚至都没有打开自己的食盒,打算争分夺秒地写卷子。谁知旁边的人一动筷,那饭菜香气弥漫出来,顿时就叫人写不下去了。
陈昌留在这里监考,见大部分考生都吃得很香,便笑道,“皇后殿下恩典,这是御膳房为文武官员提供的例食,往后等你们入了朝,若是能在皇城中办差,也是吃这个。”
其实以前衙门里是不管饭的,所以很多官员早朝之后吃一点东西,到了未时就会直接散衙回家。
在先帝朝,这样做没什么问题,因为从上至下都是如此,下午不办公。但贺星回勤政,重臣们往往要在宫中留到天黑,上行下效,底下的官员小吏们就不敢走得那么早了。可是总不能一直饿到晚上回家,只能在外面花钱吃饭,对许多低品级的官员和小吏来说,是一项巨大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