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在家里有娇妻稚儿,在外面还有红粉知己,跟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同。
可这到底是大哥的私事,他并无权利去干涉。
只是在他看见了大哥的妻子后,觉得她实在是个温柔良善的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可大哥心里爱慕的女人,却不是她。
思及此,霍乐识在心底叹了口气,也愈发同情起眼前的长嫂来。
阮安还未回复霍乐识的话,却见这少年的面色已是变幻莫测,她弄不清楚霍乐识到底是怎么了。
“三弟,我想问问,你方便随我去趟相爷那儿吗?霍羲在他那儿,我已经好几日都没见到他了。”
阮安温柔的话音甫落,霍乐识方才敛去了眼里的忧伤,连连对着她点了点头:“方便,父亲也许久没考校过我的课业了,大嫂正好可以随我去一趟。”
其实霍乐识相当惧怕霍阆这位性情严厉的丞相父亲,但一想到,眼前好不容易有个能帮大嫂的机会,他当然得好好抓住。
他不能再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在这种事上还不顺心了。
“爱亲者,不敢恶于人。”
“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①
这厢霍阆回到私人别馆通鉴园后,依着平日的习惯午憩了会儿,等清醒后,时已至申时三刻。
霍羲穿戴整洁,用两只小手在书案前捧着那本《孝经》,奶声奶气地诵背着里面的内容。
男孩的嗓音清亮,背东西时神情认真,咬音咂字的,甚是可爱。
苏管事和霍阆这几日都发现,霍羲这孩子实在是不同于常人,按说霍平枭年幼时就比寻常的孩童聪慧,可却也没像霍羲一样,有着令人啧啧称奇的过目不忘本领。
苏管事总觉得,像霍羲这般大的孩子,是绝不会主动有意识去钻研学问的,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不调皮捣蛋就不错了。
小世子这么刻苦,会不会是他亲娘逼迫的?
可当他想起阮安那温软好欺的相貌时,又觉得不甚可能。
不过不管怎么样,看着相爷子孙绕膝的温馨场面,倒是颇为有趣。
苏管事推着霍阆的轮椅往霍羲的身前走,小霍羲见是阿翁来了,赶忙撂下了手中的书卷,他微微张了张讶然的小嘴,要从书案前站起身,软声唤道:“阿翁~”
霍阆却伸手,示意他接着坐在原处,他问:“倒是没见你歇过,不想寻几个同龄伙伴玩乐吗?”
霍羲却摇了摇小脑袋,这几日他一直待在通鉴园中,虽然很想念娘亲,却也自然而然地对身为祖父的霍阆产生了孺慕之情。
霍羲很信任霍阆,故而他用那副稚嫩的嗓音,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因为我想去考童子试,只有这样才能入仕做官!”
这话一落,苏管事的面色大惊。
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就立志要入仕,可真是稀奇啊。
霍阆的神情还算平静,可眉宇还是轻轻地蹙起,又问:“为何要入仕?你娘要求的?”
霍羲懵懂地摇了摇小脑袋,瓮声瓮气地回道:“不是的,我娘还不知道我的想法。”
霍阆眉宇稍舒,淡声又道:“你就是不做朝廷的官员,将来也是要袭爵的。”
霍羲却语气坚决地回道:“不,阿翁,我还是要做官的…”
因为只有他做官了,那个自称是他爹的人才能写放妻书!
另厢,下人引着霍乐识和阮安进了轩堂内。
还未绕过叠扇屏风,霍乐识却听见了那道熟悉的男音,很快,他便因着过于惊诧而停住了脚步。
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适才那道浅淡的笑声,好像是……
父亲的?!!
父亲他竟然笑了!!!
霍乐识仍处于震惊当中,他自生下来,好像就没见霍阆笑过。
阮安头一次来霍阆的住所,自是有些紧张,却努力让自己持着镇静,她适才听见了孩子的声音,她很快就能见到羲儿了。
等屏风外的下人引着阮安和霍乐识进了内室时,霍阆已然收敛了笑意,但那张脸也不似此前那般面若寒霜,透着森意,反是多了些人味。
阮安同霍乐识对霍阆行完礼,还未来得及对霍阆提起要接孩子回去的事。
霍阆却先她开口,语气低淡道:“这孩子我很喜欢,想养在身边,你不介意吧?”
阮安面色微变,这话虽然是句问话,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她微启柔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霍平枭看似与霍阆关系不睦,可这父子两人在有些地方还是过于相像了。
两个人今天简直说了同样的一句话,说是问对方介不介意,实际上已经下了令牌。
苏管事见阮安神情有异,忙提醒她道:“夫人,相爷要亲自抚养小世子,这可是一般人都求不来的恩典,你要知道,当年相爷还未做丞相时,骊国各个监察道的有志青年都挤破脑袋地想做他的门客,你还不赶紧谢过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