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哥篡位了(穿书)(86)
老道长历经三皇,年事已高,长着白花花的头发与胡子,看着很慈祥的样子,确实像书画上的老神仙。
然而,竹语道长没管仍跪着的安歌,而是朝顾烟杪招招手道:“杪儿过来让我看看,真是大姑娘了……你这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顾烟杪不习惯于竹语道长言语间的熟稔,迟疑一瞬,但想到他的批命算是险而又险地从魏安帝手下保了父王一命,当即便也释然了。
于是她顺从地走上前,露出一个很讨长辈喜欢的笑容。
“京城不比南川暖和,山间更是寒冷,杪儿必要保暖才好。”竹语道长笑眯眯道,“否则你父王可要担心坏了。”
顾烟杪心里的疑惑又升了起来。
她原本只是出于礼貌来打个招呼,老道长却对她这般亲近。
——她不是原装货,这事儿连安歌都看得出来,怎么瞒得过竹语?
可竹语仍对她和蔼如斯,这又是为哪般?
坐在蒲团上的竹语道长仿佛知道她心之所想,笑容不变,目光却逐渐变得怜惜。
片刻后轻轻叹道:“来吧,孩子,与我说一说,你在异世的历练,是否辛苦?”
第四十二章
顾烟杪骤闻此言, 如遭雷击。
窗外黑云翻墨,狂风呼啸,暴雪席卷, 亦如她当下的心境, 震颤到无以复加。
安歌也惊异非常,他转头看向连呼吸都停滞住的顾烟杪, 某些疑惑终于豁然开朗——为何她能神魂相融得如此完美?因为这本就是她的原身!
早前见她有早夭之相,命中注定有劫难, 原以为是十岁那年被丫鬟推落水中,谁曾想到,真正的劫难竟是落水后魂魄异世一游?
此去凶险至极,着实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的劫难,二十岁便殒命。
见顾烟杪回不过神, 竹语道长解释一句, 随即又欣慰地笑了。
他说:“顾家子弟, 身份贵重,一举一动都可能导致江山倾覆。你若归来, 便是逆转世事的眼。”
顾烟杪仓皇地眨了眨眼,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陷入久久的沉默。
她仍是一时之间难以自持……曾经信奉的一切, 竟然都是虚假。
她原以为, 这里不过书中世界, 所见也是虚构角色。
就算在其中沉浸几年, 多少也带了疏离与凉薄。
以命途多舛的孤女身份苟活了二十年,她如今有父兄疼爱, 便将其当作不可多得的福报, 尽可能地在力所能及的方面报答恩情, 时而沉浸在成就感中。
可谁知,真相竟是曾经美满的一家人,被硬生生地迫害至生离与死别?
夺回宝座,收复权柄。
——她自以为对父兄的报恩,竟是她原本就应该做的事情。
巨大的悲怆灭顶而下,顾烟杪被冲击得惊慌失措,面无人色。
顾烟杪从未有过如此复杂而难堪的时刻。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愿在人前失态,勉强隐忍半晌后,她终于闭了闭眼,举重若轻地舒出一口气,缓缓点头:“多谢道长指点。”
喉间竟已泛起腥甜。
顾烟杪对竹语道长郑重行礼,而后匆匆告辞。
她径自回到安歌为她安排的客房,此时炉火已灭,四壁寒冷得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竹语道长也不放心心绪不稳的顾烟杪,但他并不后悔,毕竟这是她必经的一遭。
所以,他只是让安歌赶紧去看看她,若是可以,务必开解一下。
安歌未曾想到会是这般情境,认识她这么久,却从未见过她方才无措的模样,自然也担心不已,于是他辞别师父后,赶紧跟上了她的脚步。
他抵达客房门口时候,顾烟杪正僵硬地站在冰冷的屋子内,垂眸伫立。
她背对着他,背影瘦削,形销骨立,周身尽是旁人勿近的气场。
安歌张张口,他向来能言善辩,此时却难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烟杪听到他的脚步声停止,并未回头,只是低声问他。
“你早就知道了?”
安歌摇头:“此前,我并不知晓。”
顾烟杪又问:“那么,你来之前的一卦,算的是什么?”
安歌闻言,只是静静看着她,并不言语。
她知道得不到答案了,轻叹一口气说:“我累了,你回吧,明日一早我便会离开。”
安歌有些无奈,也自知多说无益,只能殷殷嘱咐几句:“你好好休息,炉火烧旺些,不要受凉。”
而后轻轻地为她带上门,离开了。
好好休息,自然不可能。
顾烟杪躺在被子里,睁着眼一夜未眠。
她情不自禁地去回忆原书里与这几年所经历的种种意难平——父亲多年隐忍,母亲急产而亡,哥哥所受的折辱与那一根为她而断的手指……
愤怒与悲伤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心脏仿佛浸透在彻骨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