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演员的自我修仙(343)
据说,亭子的四角与正当中的朱顶,象征着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朱色则是阴司中离魂草之色,能够指引魂魄入黄泉而不迷路。
此外,那三级台阶代指的是天、地、人三才。碑立于阶上,便寓意着碑上之人已不在天、地、人所处的现世,而是进入了与之相隔的阴间。
至于亭中不悬金铁,则是避免杀伐之气伤及魂魄,保全其魂体完整,不受外力侵害。
总之,种种讲究,苏音也只知道个皮毛而忆。
她在碑亭的阶前止步,仰首向那方青石墓碑。
碑亭之中是不可以有活物的,所以,苏音也只能立在亭外,将沿路采下的一束野花,置于阶前。
巨大的青碑,若一管直书天地的巨笔,孤立旷野,朝向苍天。
石上刻字峭拔如刀剑,却并无刺人眼目之感,望之愈久,便愈觉其苍茫、其玄奥、其无穷尽、其无绝衰。
一如凝视着漫长的时间。
青碑之上,只刻了两个字:
天心。
天,有心么?
又或者,这所谓天心,便是宇宙的中心么?
苏音怔怔地看着这两个字。
天心,便是阿白师父的道号。
天心道人。
这宏阔的名号,看在苏音眼中时,她想起的却只有一句诗:
一轮圆月耀天心。
却不知,那月华笼盖着的,是否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如阿白的眼眸一般澄澈而又明净的大海,便在这天心之下,安静而缓慢地起伏着?
一刹儿的工夫,苏音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悠远、苍茫,如亘古以来不朽的岁月。
可回过头时,四野悄然,风自远山拂来,那束野花正在她的脚边绽放,花瓣上那颗将滴而未滴的露珠,缓缓落上了草尖。
那恍惚的一息,她似是做了个长长的清醒梦,魂入梦中、神游天外。
而梦醒时,却是一切皆忘,惟一丝怅惘或者说是疑惑,令她难以释怀。
天心道人留下的那封信笺中,并无一字言及阿白。
苏音搞不懂,在信上多写一句“阿白便托付于你了”这样的话,很难吗?且这有悖于天心道人千辛万苦托人传信、请苏音救徒弟的举动。
“……唔唔……”
耳畔传来了阿白低微的呓语。
苏音转首顾视。
阿白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人或事,身体不安地扭动着,脑袋在草地上蹭来蹭去。
“师父!”
他蓦然惊叫一声,翻身坐了起来。
这两个字他说得前未有地清晰,然而,他张开的眼睛却没了此前的清澈,混混沌沌一片灰蓝,就像是海上起了一层浓雾。
直待那失距的双眸望住苏音,雾气方才散去,海水复归于清透,好似阳光下粼粼的水波。
“苏音!”
他开心地朝她挥了挥手,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视线转处,却正看见碑亭。
刹那间,他目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他低下头,肩膀轻轻耸动着,眼泪一颗颗没入长草,在柔和的天光下泛出晶莹的蓝光。
他又哭了。
这个情绪化的小蛇妖,哭泣时,泪水会化作美丽的蓝冰珠;流血时,鲜血会变成晶莹的雪花。
他真的是蛇妖?
他又是否真的是血肉之躯?
苏音找不到答案。
一如她读那信笺读得险些流鼻血,也始终找不出答案一样。
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包括几乎无所不知的虚无子。
事实上,当苏音第一次读信时,她便从通玄石中唤出了虚无子,冀图借助他的博学解读此信。
然后,虚无先生当场就从半透明变成了五分之四透明。
若非他第一时间便缩回通玄石并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他剩下的那五分之一凝实之体,很可能也保不住。
事后,苏音发现那封信可以隐身,于是便将信无隐藏起来,再度唤出了虚无子。
这一次他倒是无甚变化,可苏音与他的对话却变成了如下模式:
苏音:“¥……%@!*+”
虚无子:“啥?你说啥?”
总之,不聊信一切皆好;一聊信,苏音秒变乱码言论者。
“苏音。”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拉衣袖,苏音转回神。
不知何时,阿白已然偎在她的身边,大脑袋在她肩膀上蹭啊蹭。
苏音抽着嘴角,看了一眼他大劈叉的站姿。
这货比她高了足有一个头,为了拗出小鸟依人的造型,也是蛮拼的了。
安抚了一阵子阿白,苏音便在他的带领下,去了他和天心道人的住处。
粉墙黛瓦的三座小院,呈品字型依水而建,天心道人的住处居中,左首是阿白的院子,右首那院子原本并无人居,如今便为苏音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