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修仙,法力无边(497)
但他的目光,却分明越过了所有这些桎梏,看向了更遥远的彼方,看过了整个王朝所有的疆土,穿过那些风与花,那些雪与月,掠过百姓的笑颜与愁容,看过北疆的落雪与风沙,再见到南域的水暖与绿意。
他或许还在这样的一眼中,寥寥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看着他长大,再看他天生道脉,好似恰恰要将他深埋心底的那些雄心欲.念重新引起。
——他曾于古籍中读到,若亲生血脉为天生道脉时,或许可以夺舍之法,让自己迈上修真之路,再寻长生。
彼时他心神摇曳,却又偏偏在旁边看到了熟悉的字迹标注,那字迹,赫然竟是大崖王朝的开国皇帝。
就连与修真门派们定下了如此苛刻约定法则的开国先祖,竟然……也曾经为此法驻足吗?
他也曾责令自己不可违背约定,不可违背祖训。可偏偏,他的血脉,恰好是天生道脉。
欲.念这一起,便如烈火燎原,轰然不可收敛。
是上天注定吧?
他也曾辗转反侧,也曾于心不忍,但最后,他依然认为这是天意。
即是天意,他本就应顺应本心,再顺天意。
本心,是一位帝王与生俱来的野心。
至于他的发妻,他的儿子。
他……会引他们为傲,而他们既然是大崖王朝的子民,又生于帝王家,与生俱来便应该有该承担的责任。
能为大崖王朝的疆域扩张献上自己的生命,也当是他的荣幸。
——昭渊帝始终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后来傅时画几入国库,为所欲为,他自然知晓,却也一笑了之。
就当是补偿吧。
他如是想着。
虽然再未谋面,但清弦道君时而也会有只字片语传来,譬如他何时筑基,何时合道,又何时夫唯道,结金丹,凝元婴。
这是他最优秀的孩子,也是他最骄傲的孩子。
而现在,他终于要去他的身边,再……去夺舍他的身躯,以他体内的那根魔骨之髓,控制魔神,再达成自己这些年来的夙愿。
“陛下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不成功,便成仁。”黑袍国师撩袍跪地,长叩首于地,唤回了昭渊帝的思绪,朗声道:“老臣愿见证陛下成立不朽大业!”
“这些年来,也只有你明白朕的心思。”昭渊帝微微侧首,看向跪于自己身后的老臣:“若我一去不回,老二……便靠你辅佐了。”
言罢,他再肃衣冠,一步踏入了水镜之中。
水镜的另一侧,在悲渊海侧,一隅连断山青宗都不知道的山坳之中。
落地之时,满山的法阵被惊动,悄然浮现出了古老却深深镌刻其上的法阵。
夺舍法阵。
……
悲渊海中,锤声不断,海浪涌动的水色里,竟是真的已经有一条锁链随波而动,失去了法力的支撑,显露出了岁月的痕迹,在海水的冲刷下,缓缓坍塌倾圮,化作海中的碎屑齑粉。
贯穿的伤口裸露出来,疗愈法阵的阵意不断,虽然难以真正就这样治愈如此经年可怖的伤口,却也至少能减缓太多痛苦。
谢琉的眼瞳之色变得更浅了一些,那根被砸断了的锁链恰好是他的右手,于是有骨骼之声自他身上响起,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要怎样弯曲手臂,却还是忍着难以言喻的痛,将手臂一寸一寸地,曲了回来。
然后,他用自己尚自血肉模糊的手,回抱住了怀中的云璃,将她紧紧地扣在了怀里。
这一刻,好似纵使魔神在前,也与他无关。
悲渊海大阵已经被如此之多的魔兽群冲了个七零八落,若非谢琉在此,恐怕早就有无数魔兽自断山青宗的岸边冒头,但此刻,既然虞绒绒来了,便是碎成了残渣的阵,她也能想办法让断阵重续。
海中的血腥味道更浓,汹涌的魔兽撞到了南墙也不会停歇,只是在以鲜血涂抹魔神这样上前走来的背景。
在终于抬眼看向魔神的这一瞬,虞绒绒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张面具上的图案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甚至见过那只眼睛向她一眨时的模样。
如同此刻。
面具分明是死物,但绘制于上面的那一只奇特的眼睛,好似又向她,眨了一下。
她竟然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就好似这一场见面本就是命中注定,避无可避。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在极度的紧张之后,虞绒绒又觉得这和第一次与魔君碰面的时候,好似也无甚差别。
所以她的手已经重新握紧了见画,再吞吐出三丈剑气,语带嘲讽道:“看来魔神……也并不多么爱自己的子民。”
“我本孑然,哪来什么子民。”魔神竟然回应了她:“天下苍生,与我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