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丹境便能以神意虚演剑境,此事足以震惊修界,顾平林却早知道他的能为,见怪不怪,索性走到合适的位置,光明正大地观看起来。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去,剑境消失,段轻名睁开眼:“偷看够了?”
顾平林道:“舞剑庭前,如何叫偷看?”
段轻名撑起身:“我吃亏大了,都让你看光。”
顾平林道:“看光是看全,非是偷藏后招,遮遮掩掩,虚与委蛇。”
“又骂我,”段轻名道,“你就这么断定有后招?”
顾平林不假思索:“‘凤影栖梧’尚不如‘云中雁影’,当不得顾影剑法最后一招。”
段轻名笑道:“好吧,我虽有后招,但尚欠一个完善它的契机,也算不得骗你。”见顾平林扫视四周,他又道:“灵龟岛有赏月宴,顺始公遣人来请,他们都先过去了。”
“我没去!”廊顶跳下一个人,却是程意,他拍手朝顾平林笑道,“嘿,你没发现我吧!”
顾平林道:“我没发现,却猜到了,程兄弟答应过替我送信。”
程意“啊”了声:“对哦,你真聪明!”
顾平林取出一封信交与他:“齐氏家主前日出海,此去是为拜访灵雾岛,今晚他们将从南面百里之外的海域路过,有劳程兄弟跑一趟,将此信交与家老齐真,就说他想找的人在蓬莱。”
“这个容易,”程意接过信,“我去了。”说完,化为一抹轻烟消失。
段轻名“嗳”了声:“这就是信任你的下场,可怜婉儿表弟,转脸就被拿去送了人情。”
顾平林面不改色地道:“回齐氏,对他而言并非坏事。”
段轻名道:“这可不像有情有义的顾小九。”
顾平林道:“我的情义只在灵心派。”
长腿落地,段轻名自榻上起身:“此番山外之行,齐十三也算略有所得,若是让齐真看到这种变化,或许就不会阻止他了,你为他考虑,他却一定会责怪于你。”
“我不是为他考虑,只是想要齐氏一个人情,”顾平林道,“齐氏视你如眼中钉,我不愿灵心派被连累,既然你要与我一同证道,我希望你能从此安分,不要四处惹是生非。”
“此言差矣,”段轻名道,“难道我是个喜欢生事的人?”
顾平林断然道:“我更希望你能多一分自知之明。”
段轻名失笑:“我希望你数一数,从头到尾我们一共说了几句话,你骂了我几次?当上掌门就对我不假辞色,全不顾念我们师兄弟……亲密的情谊。”
顾平林直视他:“段轻名,若有朝一日你会死,一定是因为这张嘴。”
段轻名笑道:“这么说,你出卖齐十三竟是为我,你会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不好吗?”顾平林道,“我确实想杀你,但如你所言,我更在意灵心派,身为掌门,岂无爱才之心?前世你我虽是敌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一名绝世天才,我对你亦有几分钦佩,如今前事已了,你希望我追随你,而我希望你能与我一同光大灵心派。”
“是这样?”
“当然。”
狭眸微微眯了下,段轻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举步走向院门:“时候不早了,走吧。”
顾平林便也打住,跟着他走出院门。
夜幕初降,一轮圆月斜斜地挂在东边海面上,如同明珠出水,月华之下,大海更加深邃。点点夜光珠稀疏地点缀在草木山石间,好似萤火虫,映照着道路。
黑色披风稳重地晃动,融合了夜色的深沉,让年轻的掌门显得威严有余。旁边人则显得姿态翩翩,步步从容。
两人并肩走向仙蛇岛码头,沿途不时有侍卫停下来作礼。
“最终招还有多久完善?”
“你想看?”
“补天诀更胜于前世,我比你更期待看到完整的顾影剑法,”顾平林道,“此招就叫‘鹊桥影散’如何?”
“好名,”段轻名道,“鹊桥影散,似乎不太吉利,也是我起的名字?”
顾平林道:“因为那一战是彻底决裂。”
段轻名“哦”了声,没有多问关于那一战的事情:“那你还想看吗?”
“当然,”顾平林道,“我不曾因前事记恨你,又岂会介意一个名字。”
“不因前事记恨我,”段轻名随口道,“你的执念不是道脉被废吗?”
顾平林步伐一滞:“此事难以忘却是真,但我不恨你也是真。”
段轻名含笑道:“鹊桥影散,你会看到。”
“我确实……”顾平林停了停,“很期待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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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仙蛇岛的清静不同,灵龟岛今夜热闹非凡,路上、街上人来人往,有本地渔民和修者,也有没资格参加赏月宴的各派小弟子,都趁着月色出来游玩。夜光珠足有拳头大小,好似一个个小太阳,照得道路、亭台亮堂堂的,连海风都似乎变暖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