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番外(71)
“什么意思,做什么取参?给本宫治她啊!”他的嗓音因落泪而鼻音浓重听上去哀求远胜话中的威胁,但抓着钱筠的手却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的意思。
钱筠被他捏得脸色一白,宋聿见状三两步上前。覆上萧令明的手死力一根根掰开,沉声警告他,“明儿!”
钱筠亦算是看着萧令明长大的,见他如此悲绝之状也面露不忍,“……您有什么话,想一想,一会儿碎儿姑娘醒了,同她说吧……别留憾。”
“为什么救不了她?不就是毒吗?什么毒你没见过?我问了!她就用了两勺!又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怎么会救不了呢?”萧令明的泪随着他的话,带着他最后的希冀一颗颗地落了出来。
钱筠似乎难以启齿,他在负手而立脸色阴沉的宋聿和满脸悲色全靠宋聿一力支撑才不至于跌在地上的萧令明之间打了个来回,动了动唇。
宋聿见他如此心头一跳,已然有所猜测,四下一扫厉声道:“都下去。”
待到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钱筠佝偻着背上前,用近乎只有三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心翼翼低声回话,“不在于毒……”
钱筠顿了顿,随后似乎孤注一掷地闭目开口,“——在于她腹中的孩子。”
第47章
戚侧妃并她身边的奴婢倒都是个骨头硬的,只是再硬的骨头落在了李芙的手里,也总要学会开口求饶。
面目平淡的大貂寺取了身侧小黄门奉上的湿帕子净了手,指了瘫在地上如一团软泥的奴婢淡淡道:“拖下去。解药速送去观烟阁。”
他说完瞥向了坐在上座看完了这一整场刑法整个人被冷汗浸透面目死寂的戚侧妃,略一躬身,“您是贵人,自轮不到奴婢们来问,烦您候着,奴得先去回话。”
……
“孩子?”萧令明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在说完之后才反应了过来钱筠到底说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向宋聿,然后下一刻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可笑,宋聿的子嗣早就断在了当年自己奉上的那一碗出自萧令仪之手的绝嗣药当中。
宋聿阴沉地开口,“几个月了。”
钱筠小心答,“一月有余。”
“去传老三。”宋聿略一思索就挑眉令道。
“不是宋显……”萧令明深吸一口气扬声打断,“他知道碎儿……知道碎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只要他没有失心疯了,就断不会碰碎儿。”
天子嗤了一声,“你信他?床上同他滚了两回就看不出来老三是个面善心毒的了?动了碎儿,他正好……”
萧令明却似没有听见天子话语中的不善讥讽来,他喃喃道:“是谁呢……”
是谁的……谁做的?!
蓦地,他陡然想起了那日碎儿的异样,登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僵愣在了原地。
宋聿见他神色有异,登时察觉了什么关窍,他上前两步扶住了萧令明的肩膀,正要开口,就听一小黄门奉着一小小要纸包快步跑了进来。“圣人,娘娘,李貂寺自睿亲王侧妃戚氏的身边的奴婢口中问出了解药。”
解药……萧令明猛地转过头,双眼中陡然爆发出了脆弱的希望。
他直直看向钱筠,然而在钱筠的脸上,萧令明没有看到自己期盼的喜色,反倒是望见了一层更深切的为难和同情。
“有解药……也不行了吗……?”萧令明仍旧不死心,哀伤又绝望地低问着。
方才出去取药名为方瞿的医令在这时端着钱筠吩咐的东西走了进来。钱筠回避了萧令明双眼中一击即碎的希冀和期盼,接过了方瞿递来的药碗,仔仔细细地以小勺喂进了碎儿的口中,又取了参片放进了碎儿的舌下。
钱筠手上仔细地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不忍又详明地对萧令明解释,“大红已出,毒入心脉,神仙在世……怕也就救不了。”
钱筠做完这一切,取了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小心地劝他:“娘娘,老臣一取下碎儿姑娘眉心上的金针,她便能转醒。您有什么想说的话,想仔细了,简短些,碎儿姑娘撑不了多久了。”
萧令明惶然地抬起眼,直勾勾地落在钱筠的面上,半晌,哑着嗓子干涩开口,“若是不取呢……不叫她醒来,不打扰她……”
钱筠叹了口气,垂首,“也不过是拖个半日,人就悄无声息地去了……”
萧令明大悲大痛之下竟是轻笑出声,他垂着眼,眼神虚虚地落在自己的手上,过了许久,平静地说了一句,“取了吧。”
钱筠应声,便悬腕轻轻取下了碎儿眉心的金针,只见金针方方离体,碎儿就呛咳出一大口污血,继而眼皮剧烈地颤动,勉力至极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