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让接过银票,笑得眼泛秋波。
如果不是他脸色略显苍白,这般眉眼可谓是风流尽现。他满心欢喜地收好银票,像极得到表扬的少年。
“这些日子辛苦谢公子。”
“好说好说,满满你何需与我客气。”
“此事已了,我这里暂时没有别的事。若是日后有事,我再找谢公子帮忙。”
谢让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以后用不着我了?”
“若有需要,自然还是会找你。”苏离说的婉转,但意思很明了。
“为什么?”谢让眼神黯然,看着她。
“因为我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好不容易将那些人扫地出府,当然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我已到议亲的年纪,相信谢公子能明白我的苦衷。”
谢让当然明白的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是他贪心不足,是他得寸进尺。他面上的血色渐渐稀薄,苍白的脸在夜色中一片惨淡。
苏离有些不忍,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因为她要远离女主,远离女主的一切,包括男主。
而谢让,应该就是男主。
四皇子秦奂。
第29章
当今皇帝有五位皇子,太子为长,二皇子三皇子皆已出宫建府。男主秦奂是四子,似乎一直住在京外。传闻他年幼时生过一场病,病好之后脸上布满疙瘩。所以常年戴着金质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鲜少在人前露面。
苏离很想说服自己谢让是谢让,未必就是四皇子秦奂。但是她不能冒险,不能拿全家人的性命去赌。她所有的努力都是想摆脱书中的一切,对于女主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去招惹男主。
男主是女主的,与她不应该有牵扯。
眼下她心头大事已了,许氏和二房三房全被赶走。说她自私自利也好,说她过河拆桥也好,她都不能再和谢让来往。
萍水相逢而已,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
“谢公子,天色已晚,你请回吧。”
谢让垂着眸,强压着喉间的涩意。
他以为自己对她而言是特别的,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和她一起说说笑笑,也能私下里偷偷与她见面。她说的没错,自己总这样到底不太妥当。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她的名声就毁了。
以前他能开玩笑说什么以身相许和负责之类的话,眼下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像他这样的人,没有余生漫漫也没有来日方长,他不配给人承诺。
如此,那就和从前一样。
他轻轻一笑,凤眼依旧潋滟。只是那潋滟之中再无温暖,唯有冰冷的星光忽隐忽现。一如他的人生,在孤独平静中苟且偷生,在空虚死寂中了却残命。
苏离不是感性的人,大多时候她都是冷静的。除去两世的亲人,她的心情很少为外人起伏。然而这一刻,她竟是感觉到一种陌生的难受。尤其是当谢让向她挥手告别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起,紧紧地揉成一团。很乱很乱,又酸又涩。
夜归于宁静,风更凉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将窗户关上,也将自己心里的这点异样压在深处。
她告诉自己,人生过客何其多,没有必要为谁难过。
不到一天的功夫,侯府之事已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传播速度之快无异于风过圣都城。从许氏惊闻高神医找到给苏敬中解毒的法子说起,到她因为苏敬东之事因爱生恨,再到她如何给苏洮下毒,以及苏敬北为了爵位差点弑父,有头有尾十分详细。
世人骂许氏母子不是人,骂他们狼子野心,骂他们白眼狼,甚至还有一些泼辣的妇人,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所有人更唾弃苏洮,唾弃他宠妾灭妻,庆幸老天有眼,让他终于遭了报应。人们都说杜氏仁义,夸苏敬中有孝心。
这些传言又猛又快,除了苏离以外,没有人知道背后的一切都是谢让在推波助澜。如果不是他的身份,还真是一个得用的人。
她几天都没出门,就陪在祖母身边,期间去看了一回苏洮。
苏洮不想认命,无奈形势逼人。
他甚至不敢看苏离的眼睛,每多看一眼就越发心惊肉跳。这个孽障不仅不知孝道为何物,更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高神医明明可以给他彻底解毒,他们却让他饱受刮骨钻心之痛,还要折磨他十年之久。然而这些事他没有人可以诉说,因为高神医对外宣称自己之所以能解苏敬中的毒,是因为那毒在身体里弱化了十年。
神医之言,世人皆信。
苏离很满意苏洮的识相,如果他不识相,自有他的苦头吃。
苏洮一倒,苏敬中顺理成章成为荣归侯府的新一任侯爷,苏闻是这一代的侯府世子。一家人并未搬离东院,照旧住在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