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一听,立马看向父亲的腿。
苏敬中还是坐着的,当下点头,“我早起时感觉腿上有了力气,试着自己站了一会儿。”
就是那短短的一小会,让他激动到情不自禁地想放声大喊。这些年他的两条腿饱受余毒侵蚀,像腐烂的木头一般绵软无力。那些无法向人言说的割肉剔骨之痛他都能忍,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才是真正的锥心刺骨。
苏闻大喜,语无伦次,“父亲…这,这是真的吗?”
苏敬中撑着椅子的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父亲,你…你真的好了!”苏闻惊呼出声。
苏敬中点点头,慈爱地看向苏离。
“多亏你妹妹。”
杜沉香拉着苏离的手,“满儿,辛苦你了。”
苏离道:“不辛苦。”
“你这孩子。”杜沉香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苏闻沉浸在父亲大好的喜悦中,一个劲地盯着父亲的腿看,直看得眼睛发酸都不敢移开。他喃喃地问着,“满儿,父亲是真的好了,他是真的好了!他一定会回到从前那样,对吗?”
“对。”
苏离的回答像一缕春风,瞬间安抚他们所有的忐忑与患得患失。她扶着父亲坐下,蹲下去挽起他的裤腿,准备再次施针。
苏敬中感觉这一次的痛确实比前两次又要轻一些,他心里完全相信女儿的话,也相信女儿的能力。他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女儿动作,心中涌升出说不出来的感动和骄傲。
苏离照旧收集好毒血,装进瓷瓶中。
施完针后,苏闻抱起自己的父亲进屋歇息,杜沉香吩咐心腹婆子去煎药。一番忙碌过后,苏敬中再次沉沉睡去。
苏离给苏敬中解毒的事,自然是瞒得极紧。其实也并不需要刻意隐瞒,这些年苏离都会给父亲针灸,东院的人几乎都知道。
东院这边看似一切如常,下人们也是有条不紊地各自忙碌。西院那边却是兵荒马乱一通折腾,又是叫人又是请大夫。
许氏被人抬到床上,脸色白得吓人。她不俟是疼的,她还是被吓的。任是谁走着走着,突然双腿失去知觉往前栽去,恐怕都会吓得不轻。
大夫好一番诊脉,断脉如之前一样。还是说她寒湿入骨之症,继续用热敷之法配着汤药一起调养。
许氏觉得不对,风湿之症她听过,似乎没有像她这样无缘无故没了力气的。而且奇怪的是,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有人故意捉弄她一般。她心里有鬼,自然也就比别人更加疑神疑鬼。她虽说是小门小户出身,但自幼年就一直养在侯府。既没有受过苦难,也没有落水淋雨,怎么会染上风湿之症。
难道真是太夫人作怪?
不,她不信是鬼在作怪。
好好的突然没了力气,难道是毒?
她一把抓住大夫,将大夫拉得一个不稳,“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中毒了?”
大夫姓曾,是侯府常用的老大夫。他年纪一大把,平日里最是一个讲规矩的人,猛不丁被人扯着衣服问话,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老夫人,你不是中毒。”
“真不是中毒,你可诊清楚了?”许氏目光阴沉,面部扭曲。
“中毒之人会毒发,无论哪种毒发都不可能仅是腿软。”曾大夫不敢推她,也不敢掰她的手,“老夫人,你别害怕,老朽敢发誓,你绝对不是中毒。”
许氏这才松开他,目光依然阴沉。
既然不是中毒,难道真是风湿之症?
她心中半信半疑,松开曾大夫。
曾大夫一得自由,立马背着药箱告退。一出院子看到西院三位夫人都候在外面,赶紧一一行礼之后离开。
二爷和三爷是许氏亲子,二夫人方氏和三夫人柳氏的穿戴都比四夫人武氏要好。许氏规矩大,在儿媳们面前更是架子十足。没有她的允许,三人都不敢进去。便是方氏和柳氏是她的亲儿媳,也不敢造次。
又等了一会,院子里出来一个婆子相请,几位夫人才依次进去。走在最前面的是方氏,紧随其后的是柳氏,武氏走在最后面。
三人都是庶女出身,对许氏这个婆婆都很尊敬。
当年许氏一门心思想给儿子娶高门嫡女,无奈世家夫人一个个精明得很,哪家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结这样一门亲事。而且她的身份尴尬,举凡是要点脸面的人都不喜与之交往。是以她再是心高,无奈也只能给儿子娶庶女。也不是说没有嫡女,不过她看不上小门小户的嫡女,卯足劲要结高亲。
她最疼二房的苏蕊,对方氏这个儿媳妇也比较满意。方氏虽是庶女,但教养仪态都很不错。不过最讨她欢心的还是柳氏,柳氏善于察言观色最会哄人。她最不喜欢的自然是武氏,武氏向来话少,看上去木讷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