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想了想,问:“夫人可是觉得待在府中无聊了?”
缈缈还当真有这样的念头。
“我倒还真知道一个好去处。”容景:“明年就是春闱,现在京城里聚集了不少考生,这些读书人聚在一处,平日里便常去茶楼里头,或是讨论诗书,或是辩论题目。我猜夫人应当会想要去看。”
缈缈听了,果然是眼睛一亮。
“当真能看?”
“就在望春楼里,我给夫人找一个雅间,夫人便能看一整日了。”
缈缈欣喜应下。
第二日,她就让奶娘陪着出了门,在望春楼里找了一个雅间。这间茶楼里果然有不少书生在,只要把雅间的小窗户打开,便能听到底下书生们的议论。
今日缈缈来的巧,正好茶楼中间搭了一个台子,有书生在今日辩论,茶楼里来了不少人,便是特地来听辩论的。
缈缈心中好奇,忍不住打听:“今日是谁要辩论?”
“小姐等着,我这就出门去问问。”
奶娘兴冲冲出了门,没一会儿便沉着脸回来了。
她气呼呼地道:“小姐今日似乎不宜出门,不如还是回府中待着吧。”
“奶娘,怎么了?”
“小姐可知道今日要辩论的两个书生是谁?”奶娘一提起来就生气:“其中一名,竟然便是杨家的公子,是表少爷!”
缈缈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杨新立?”
“可不就是他吗!”
听见这人的名字,缈缈脸上的兴致也一下淡了。
她忽然想起来,表哥平日里似乎是经常与书生辩论的,他是当真有几分真才实学,赢了不少人,在京城之中也有一些名声。杨家人想要为表哥造势,在读书人之中,这的确是个十分快的法子。
只是平日里在台上辩论的书生不少,偏偏她难得出一次门,就遇到了杨家人,实在是运气不好。
一下子,缈缈也有些不想呆下去了,才刚坐下没多久,便与奶娘起身离开。
她从人群中穿行而过,注意到她有身孕,周围人都小心让开,缈缈的目光也看着地面,每一步都走的小心。
杨新立进门时,便与她擦肩而过。
缈缈低着头,并未注意到自己身旁走过的人是谁,可杨新立却是立刻停下了脚步,驻足转身看去,却只看到她的背影。
“杨兄?”
杨新立回过神来,迟疑地朝着友人摇了摇头,继续往茶楼里走去。只是他心绪不宁,仍然想着方才离开的缈缈。
将军府的事情,他当然也听说了。听说自己的表妹如今成了将军夫人,杨新立心中也是五味纷杂。别的不说,他表妹的模样,的确是他见过的人之中少有的好看。
被自己嫌弃的人离了他,最后却攀上了比他还要更好的人,容将军那样的人物,如今的高度就已经是他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企及的,而容将军还年轻,未来也是前途无量。两相对比,反倒是他成了那个被弃之若履的人。
近日杨夫人每日都在家念叨着,杨新立也听了几耳朵,自然也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例如林家的万贯家财。
非但是杨夫人后悔,他心中也是有些后悔。虽说表妹无权无势,可金银也能成为他的助力。若是他当初耐心一些,多哄几句,表妹那样喜欢他,说不定当真心甘情愿做了他的妾。
原先还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却是越想越不甘心。
回府的马车上,奶娘忍不住念叨着:“小姐难得出来一回,怎么就偏偏遇到了杨家的人,这运气也实在是太过差了一些。京城的人可都是瞎了眼了,还追捧表少爷那个狼心狗肺的人……”
缈缈心不在焉地听着,在看到一家糕点铺时,让马车停下,让奶娘替自己买一些糕点回来。
若是白出门一趟,反而可惜了。
她撩起车帘,看见奶娘进了糕点铺子,远远看着寒冬里糕点蒸笼里散发出来的茫茫白雾,一时出了神。
杨家那么多人,杨夫人也好,她的舅舅也好,可要说她最恨的人,当然还是杨新立这个表兄。
杨家人最狠毒,可伤她最深害她最多的人就是她的表兄。
从前她最信任他不过,以为他就是自己的良人,每回见到他都是满心欢喜,只要表兄与自己多说一句话,她就能高兴一整日。
从前她以为他是天上神仙,高不可攀,一直小心翼翼讨好,讨好到最后,什么好都没得到。她满腔信任交付出去,可最后得到的却是一辈子以来最深的伤害。而后她才知道,那哪是什么天神,也不过只是个凡人,还心思丑陋,令人作呕。
会对她好的人,也不用她小心翼翼讨好等待,便会主动到她面前来,将所有心意都交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