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夺娇记/死不了的御史大人(31)
“听说这般,伤口好得好。”他不以为意,抬眸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药箱拿来了,他找出药膏,用手指扣了指甲大小,敷在伤口上,一点一点地抹开,而后又寻了干净的布条,缠住了伤口,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慢悠悠地绕着手掌缠了两圈。
安知珺低头,看着他。
她又嗅到了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苏合药味儿,带着抚慰人心的温和,此时居然产生了让她心里一安的错觉。
将布带两端打好结后,他仰头去看她,忽而伸手,将她的小脸一下掐在了掌心。
是张可人得很的脸,彷如不染一丝纤尘,因着眉间蹙起的泫然欲泣,风致楚楚,让人忍不住心生恻隐怜爱。
他看了她许久,才淡淡道:“不若,你嫁我如何?”
话说出口,他便心里一紧,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身子微颤,却避而不语,脸色暗沉下去,笑意却缓缓染上凤眸,慢慢地问,“怎么,不愿意?”
“我要回去。”她眼里惊疑,不敢看他。说要回去,但其实,她已经没有回路了。
京城,应已经没了她的立足之地,彭城,如今看来,也非她的容身之处,那么,在苏州,会有她的立锥之地吗?
她想着,下意识地便将手要拢起来,被他一把抓住了右手,“不痛么?”玉手握在手里,柔若无骨,他忍不住揉了揉。
“你若答应嫁我,便送你回去。”
嫁他?她想起这一次,她是被人送到他身边来的,是周家,还是岑大人?无论是谁,这人的身份,皆是周家跟岑府尹惹不起的。
“你是谁?”她轻轻道,疑惑。
自从两人初识,他与她便彼此欺瞒,互相防备,从来没问过双方的来历。
“我姓裴,因五行缺木又少水,单字一个彬,今年二十有二,家在京城,在兄弟中排行第三。”见她追问,似是对自己有了兴趣,他起身,坐到了美人榻一侧,俯着身子凑到她眼前,凝视着她,眉角都是愉悦,“如今在朝中做官,是为巡察御史。”
裴家,是京中哪一家?“御史?”难怪她逃走的那一日,听到院门口有人唤御史大人。
“官职高么?”她下意识地便问。
“不高,七品。”他一挑眉,幽幽道:“怎么,嫌我官小?”
“不。”她摇摇头。
“那你嫁是不嫁?”他偏执地问。
嫁不嫁?安知珺看着眼前这人,想起了祖母要送她去苏州,想起了安知瑶对她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
为什么要去死?
嫁他,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我便嫁。”也就不顾忌他是什么妖祟的来历了。
他深幽的凤眸盯着她,脸上似笑非笑,许久,也没再说什么。
这夜他走之后,躺在榻上,双手拈着被衾往上慢慢拉时,安知珺才开始有了一丝惶恐,她是头脑发昏,所以才会说嫁的吧?
这人明明已过弱冠之年,家中该有妻室了,说要她嫁,或许也不过是想将自己留下来的权宜之计。如此,他便不再怕她会泄露他的隐秘,也能随时处理掉自己。
可,既已应下来,能诳得他送自己回去,将来他当真要纳自己为妾,或许也能再从长计议?
事已至此,多虑无用。
安知珺依然对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忌惮得很,但已没有初时那般抵触。
*
书房里的炭一直没熄,烘得整个屋子暖暖的。
裴彬在太师椅坐下时,懒懒地伸了伸双臂:“派人去安府了么?”
“派了,爷,奴婢一见是安姑娘,就马上派小厮到安府报平安信儿去了!”李信笑嘻嘻地邀功,“奴婢办事,三爷您放心吧!”
“那周家退亲了?”
“退了,听说今儿姑娘才送到爷这,周家就麻利地到安府拿回了聘书与庚帖!”
“倒是个识趣的!”裴彬在太师椅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右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手指在没有消掉的红印子上弹着,眼里噙着光,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问:“提亲下聘那套章程,你懂么?”
李信机灵得很,候在一旁等主子吩咐许久了,连连点头:“懂,爷放心,奴婢懂得很!”
“那你熟悉熟悉,不久能用上。”裴彬瞥了一眼李信,随手抓过案上的一本册子看了起来,面色平淡,嘴角却不时地翘一翘。
李信嬉笑眉开,“好咧,爷!”自家爷总算□□开窍了,不容易啊,得赶紧派人送个信给国公,再觑了一眼专注看书的三爷,脸色稍稍为难,自家爷看的书应是拿倒了,是提醒他呢还是不提醒他呢?
过了好一会儿,裴彬才察觉到自己的书册子是倒着拿的,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转了过来,没看一会儿就歇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