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人七手八脚去拽乌龟,哪里还顾得上魏三郎?
禁卫们在院外守着,没人敢随意进来。小院中只剩下自家人。
秦莞冲着“梁大将军”微微一笑,问:“将军可带了医官?”
梁桢背过手,从身后拽出来一个人,正是穿着御医官袍的丹明宇。
丹明宇长到三十岁,生平有两怕,一怕梁桢,二怕乘马。如今两者撞到一块,折腾得他半条命都没了。
他半跪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控诉:“姓梁的,我说过了,再强迫我骑马,小心我把你的事抖落出去!”
梁桢挑了挑眉,翻身下马,走到秦莞身边。其间“不小心”踩了丹明宇一脚,惹得他一阵鬼叫。
秦茉看着他那张稚嫩无比的娃娃脸,愣愣地问:“他就是大将军请来的太医?能……行吗?”
秦莞同样表示怀疑。
“医术一般,解毒还行。”梁桢似笑非笑地说。
秦茉还是有些不信,“他看上去还没三郎年岁大,能有多高的医术?大将军,麻烦你请个别的御医过来,有胡子的那种,好不好?”
不等梁桢应声,丹明宇便笑着说:“小丫头,知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别看本官长得年轻,实际比他还要大十岁。”
说着,拿手指向梁桢。
秦莞无比震惊,“你快五十了?”
“五十?当然不是,我刚三十。”丹明宇理所当然地说。说完便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他烧了似的。
丹明宇下意识地看过去,瞧见梁桢那张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他干巴巴地笑笑,满脸心虚,“那个,开玩笑,开玩笑哈!”
秦莞看看他,又看看梁大将军,若有所思。
梁桢察觉到秦莞怀疑的目光,恨不得把丹明宇扔到马上,绕城一百圈!
丹明宇缩了缩脖子,默默地计算溜走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魏三郎实在支撑不住,又吐了。
秦茉心疼得要死,急慌慌地跑进屋里。
秦耀顾不得许多,抓着丹明宇的衣领就把人提了起来。
丹明宇被勒得差点断气,刚刚缓过一口气,便气得大叫:“我丹明宇发誓,这辈子绝不医治如你们这样的莽夫,绝不!”
秦莞想笑,又忍不住同情他。
最后还是魏三郎虚虚弱弱地替姐夫和大舅子赔了好些不是,才哄得丹明宇消了气,坐下来给他诊脉。
“确实是中毒。”丹明宇恢复了正经的模样,“中午吃的什么,可还有剩?”
秦茉摇摇头,“三郎最爱吃红豆冰沙,就那么一小碗,早就吃光了。”
丹明宇哼笑一声:“那可不是能吃的赤豆。”
秦茉一愣,“我亲自做的,豆子也是寻常用的,我岂会认错?”
“把碗拿过来,我需得确认一下。”丹明宇道。
秦茉连忙叫人去拿。
环儿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个白瓷碗。碗已经洗过了,不过丹明宇还是从碗沿处闻出了一些残余的味道。
“不是赤豆,而是相思豆。”他说。
秦莞一愣,下意识地抚了抚腕间的念珠,“大人是说,相思豆有毒?”
丹明宇点点头,“此物做念珠并无大碍,完整地吞下也不会致命。然而一旦表皮破损,内里的毒液浸出,三颗便可致命。”
秦莞手上一颤。
梁桢抓起她的手,抹下她腕间的珠串,远远地丢了出去。动作快得秦莞来不及反应。
看着散落一地的相思豆,她眼中划过一丝不舍,“那是母亲留给我的。”
“岳母想给你的是惦念和庇护,绝不是这有毒的珠子。”梁桢沉声道,“若岳母知道这珠子有毒,绝不会给你。”
秦莞顷刻间被他说服了,她从来不知道“梁大将军”口才这么好。
丹明宇坏笑着给梁桢抛了个媚眼。
梁桢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秦修插口道:“丹大人,不知我这妹夫可还有救?”
“当然有!”秦茉气哭了,“二哥哥你说什么呢,三郎不会有事的!”
秦莞也不赞同地白了秦修一眼。
秦修摸摸鼻子,默默地退到自家兄长身后。
不料下一刻便被秦耀揪了出来,丢到秦茉跟前。秦茉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秦莞也顺手打了一下。
秦修假哭着缩到魏三郎身边,魏三郎虽虚弱,却笑得极灿烂。
丹明宇看看秦家兄妹,又看看梁桢,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愿意为秦家出头了。
——从小活在勾心斗角里的人,就是容易被这样愉悦而亲厚的家庭氛围吸引呀!
既然是梁桢在意的人,丹明宇自然会尽心医治。
好在魏家为了营造魏三郎“吃坏肚子,腹泻而亡”的假相,毒量下得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