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之至。”苏泽仿若没看到秦萱的异样,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护着秦莞上车。
秦莞不会真去扶他,只把手虚虚地搭在他腕上,脚下一迈,踩上车辕。
没想到,她的动作太急,鞋又湿了水,一时间竟没兜住,掉了一只。
苏泽眼疾手快地接住,借着广袖的遮挡飞快地给她套到脚上。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就连近旁的丫鬟都没觉察。
秦莞控制不住地红了耳尖。
苏泽勾唇,笑意温和,“表妹,雨后湿滑,且慢行。”
“谢郎君。”苏莞红着脸,深深一拜。
旁人只觉得她是害羞,实际秦莞心里仿佛生出一个小人儿正在抱头尖叫。
她恨不得时光倒流,不去那个泉洞,不从洞壁掉下去!还要在鞋上缝两根绳,牢牢地绑在脚腕上!
这一天,自认为有着二十岁老灵魂、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秦莞接连丢了两次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第10章 惩戒庶妹
秦莞上车之后才发现了鞋底的异样。
她稍稍提起裙摆,不期然看到绣鞋里露出一角青色的棉帕,许是垫得急,帕子不甚服贴,好在棉布柔软,又叠得厚实,刚好把鞋底的湿渍隔开。
不难猜出,是苏泽垫的。没想到,这位出身显贵的郎君竟是这样一个妥帖细致的人。
秦莞踩在车板上,只觉得脚心温暖舒适。
她隔着朦朦胧胧的水蚕纱帘向外看,刚好看到苏泽翻身上马。
衣裳飞扬,腰线笔挺,侧脸的轮廓柔和俊美,衬着路边的红桃绿柳,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秦莞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会在那场所突如其来的宫变中触柱而亡?
秦莞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殷红的血染红了阶前的汉白玉,身着大红官袍的苏泽就那样瞪着双眼看向龙椅一侧的二皇子,死不瞑目。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秦莞心头一阵窒闷,她不由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场宫变,果真是大皇子谋反吗?
为何睿智的安国长公主会坚定地护佑大皇子?
为何苏泽宁可触柱死谏也要阻止官家立二皇子为储?
为何作为二皇子母族的梁家不仅没在宫变之后受益,反而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还有她的长兄,秦耀……
秦莞记得很清楚,那日长兄明明轮休,为何会突然入宫?
他的死是否另有隐情?
秦莞隐隐感觉到,那场宫变似乎不像她从前以为的那样简单。
***
苏泽被安国长公主叫进了銮驾之内。
长公主饮了口清茶,道:“你是否疑惑我为何对那秦小娘子另眼相看?”
苏泽坦率地点点头,“不瞒祖母,孙儿确实不解。”
苏家常年驻守河间,与京城勋贵少有往来,尤其是定远侯府,两家在朝堂上向来政见不和,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就算是因着韩家的关系,以长公主高傲的性子,也不该上来就让他认个表妹。要知道,苏泽真正的表妹不是公主就是县主,或者正走在成为公主或县主的路上,秦莞……到底略低了些。
安国长公主放下茶盏,缓缓道:“有一桩旧事,我从未对你提过——当年你祖父中了敌人的奸计,我带兵出城解围,不曾想身后竟有小人作祟,若非韩家粮草支援,今日我苏家尚不知是何光景。”
苏泽一怔,他确实不知道这一茬,“既是如此大恩,为何这些年我们与那韩家从无往来?”
安国长公主叹了口气:“非是我们不想往来,而是那韩家……”
不用长公主多说,苏泽便明白了。
韩家本为前朝旧臣,又开了个闻名天下的大名书院,若再让官家知道他们有能力解一军之围,招来的就不是嘉奖,而是祸患了。
苏泽不由地扼腕叹息,那样的鸿儒之家,即便如此谨小慎微,还是卷入了党争,族人不得不关了书院,走南闯北地经商。
想到韩家后人的境况,安国长公主同样嗟叹连连。
身边的嬷嬷连忙安慰:“殿下不必介怀,当年韩淑人在宫中时您也曾多方照拂,算是尽心了。”
安国长公主摇头,“与韩老先生的恩情相比,那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祖母无需介怀,听说那韩家生意做得不错,想来日子过得反倒比从前要好。”苏泽将她手边的凉茶倒了,添上热的。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嬷嬷道,“殿下刚一回京便遇上那位秦小娘子,也是缘分。”
安国长公主想起秦莞落落大方的模样,点头笑道:“到底流着韩氏的血脉,确实比旁的三个可人疼。”
苏泽眼前浮现出那只湿了水的绣鞋,不由露出一个清清朗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