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白了她一眼,“也就你这颗小脑袋里天天记这些事。”
彩练揉揉脑袋,嘿嘿一笑:“姑娘,你说那孩子是二房的还是三房的?怎么那天在荣养斋时没见他?该不会是私生——”
“越说越不像话了!”秦莞拍了她一下,把她后面的话截了回去。
彩练吐吐舌头,眼珠滴溜溜转着,一看就是起了好奇心。
秦莞正要叮嘱她两句,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大伯母可在?侄儿给您送人来了!”
粗大的嗓门,透着变声期的沙哑,秦莞略略一想,便猜中了来人的身份,只是……什么叫“送人来了”?
清风匆匆进屋,道:“大娘子,三郎君来了,还……”她没往下说,脸色有些古怪。
“还什么?”彩练好奇地往外张望。
不等清风回答,便听到了一道清亮的小嗓门:“放开我!大坏蛋!”
秦莞立马想到了彩练刚刚提到过的“四郎君”。
果然,一出门便看到梁栋像棵大树似的立在院中,一手提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童,另一只手里抓着个青灰色的棉布包袱。
梁栋天生神力,一只手抓着小家伙的脚腕,就像拎着棵小白菜似的轻轻松松。
小家伙倒挂着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小脸憋得通红,却丝毫不认输,呲着尖尖的小白牙,像头小狼崽子似的想要去咬梁栋。
秦莞和丫鬟们全都惊呆了。
梁栋把小家伙往前递了递,笑嘻嘻地说:“大伯母,这是大伯的庶子,之前和大兄一起住在修竹院,如今祖母吩咐,让他搬到听松院来住。”
“我不搬!”小家伙大声反对,“大坏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我赶走,好和兄长一起住!”
小四郎只有四五岁,凶萌凶萌的,惹得大伙忍俊不禁。
“我也是你的兄长,再叫我坏蛋,小心我揍你。”梁栋晃了晃手臂,把小家伙晃得一通乱叫。
秦莞终于反应过来,忙冲过去扶住那个小小的身子,“三郎,先把他放下来,别吓着他。”
梁栋哈哈一笑:“大伯母多虑了,这小子皮着呢,吓不着!”
虽然这样说,他还是依着秦莞的意思,把小四郎放到了地上。
秦莞小心地扶着小四郎,生怕他哪里难受。小家伙却半点都不感激,反而警惕地把秦莞推开,撒腿就往外跑。
谁知,还没跑出院门就又被人提了起来——这次提的是后领。
小四郎自认为尊严尽失,仿佛竖起了浑身的刺刺,张大嘴巴作势去咬。然而待看清了对方的脸,小家伙突然像戳破的气球似的,一下子蔫了。
来人正是梁桢。
他身上戎装未脱,衣角沾着尘沙,面容也略显沧桑。秦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只觉得像极了“梁大将军”。
“兄、兄长……”小四郎垂着手臂,缩着脖子,圆溜溜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气,变成了一棵蔫答答的小白菜干。
梁桢垂着眼,面上一派威严,“跑什么?”
“不要住在这里。”小四郎鼓鼓脸,在兄长面前俨然成了个软叭叭的小面团。
梁栋生怕梁桢心软,连忙上前把梁老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完了还极其谄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那个,大哥,你看,小四搬出来之后西厢就空了吧,我能不能住进去?”
梁桢瞄了他一眼。
梁栋立马挺胸由腹,站得笔直,“我绝对不打扰你!也不像小四似的上房揭瓦掏鸟蛋烤麻雀!只、只要大哥你拉弓打拳的时候教我一两招就成……嘿嘿……”
“不可以!”小四郎努力提起身子,像只小树懒似的攀住梁桢的手臂,霸道地宣布,“兄长是我的!”
“也是我的!”梁栋幼稚地和他争。
“你滚!”小四郎气得拿脚踢他。
“嘿,挑衅是吧?”梁栋又要抓他脚腕。
“好了。”梁桢不轻不重的一句,立马镇住场子,他把小四郎丢到梁栋身上,“先带他出去。”
“好嘞!”梁栋向来崇拜他,对他言听计从,把包袱往地上一丢拎上小家伙就往外走。
小四郎挣扎开,特意捡起包袱,三两步超过他,朝着修竹院跑去——摆明了不想住在这里。
梁栋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梁桢轻咳一声,看向秦莞。
秦莞猜到他有话说,打发丫鬟们去泡茶。
为了避嫌,两个人特意没进屋,而是坐在庭中的石桌旁聊了起来。
汴京十月已然立冬,秦莞方才出来得急,身上穿得单薄,北风一吹便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梁桢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原想着给她披上,秦莞却躲开了。
梁桢心里挺不是滋味,胡乱叠了叠给她垫到石凳上。
秦莞低声道了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