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将军不是天真的人,她不相信他真会把她当成“大娘子”,让她管家。看来,这中间许是有什么误会,得亲自问问才行。
秦莞如此思量一番,说:“你们先按照之前的来,若有需要变动的我再另行安排。”
众人齐声应下。
梁家的下人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自家丫鬟。
彩练几人还像在一方居似的,嘻嘻哈哈地打闹到一起。小丫鬟们围着她问梁老夫人和气不和气,其他主子怎么样。
彩练把早上的情形一一说给她们听,其中不免提到送鞋那一茬。
“三大娘子人忒坏了,故意拿前头那位堵咱们姑娘的心,哼,幸亏小将军和大将军都是明理的,不然咱们姑娘还不得委屈死!”彩练口无遮拦地说。
不等秦莞呵斥,清风便拧了她一把,“姑娘方才说的什么,你都听到狗肚子里了?”
清风虽然严肃,却从来没动过手,小丫鬟们吓了一跳,四散着跑掉了。
彩练又怕又不服气,拉着秦莞的袖子告状:“姑娘您瞅瞅,自打来了听松院,清风姐姐就成了管事嬷嬷,还上手打人了!”
“打的就是你。”秦莞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竟敢议论别院主母的是非——你说得没错,如今喜嬷嬷不在,清风便代了她的位置,管着你们。”
清风原就是众人心中默认的领头女使,如今被秦莞郑重地说出来,丫鬟们立即多了几分重视,一个个笑嘻嘻地恭喜她。
彩练气得哇哇大哭,骂她们“大坏人,墙头草”,边哭边往外院跑。
众人一通笑,她们都知道这丫头哭得越大声越不会掉眼泪。
过了一会儿,彩练又跑回来了,把一封信递给秦莞,“家里送来的,姑娘瞅瞅吧!”
她站得老远,手直愣愣地伸过来,别着头鼓着脸,表明了自己还在生气,却又非要亲自来送。
秦莞抿着笑,只觉得这丫头真是可爱。
她打开信卷,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卷吧郑吧扔到了炭炉里。
彩练明明想继续生气,看到她把信烧了又禁不住好奇,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姑娘,家里可是说了什么?”
“嗯,喜嬷嬷问归宁那日要不要在家里住下。”秦莞不甚在意地说。
旁人倒是没什么,飞云却上了心,忙问:“姑娘要住下吗?”
秦莞看着她,反问:“你说呢?”
飞云慌了一下,尽量自然地说:“奴婢觉得……不如住一晚罢,主子们肯定想念姑娘,大将军想来也是允的,若错过了这次以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按照汴京城的风俗,若夫家同意,新妇归宁那日可在娘家住上一晚,以便和家里人好好说说话,让爹娘安心。
飞云向来话少,性子也偏软,很少像这样能说会道。
秦莞笑笑,说:“那便听你的。”
飞云对上她的眼睛,心内阵阵发虚。
那封信确实是喜嬷嬷叫人送来的,说的却不是归宁的事,而是铜镜的下落。
秦莞昨晚请赵攸宁捎信回去,让喜嬷嬷暗暗地找,不要惊动府里的人。喜嬷嬷想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昨天晚上便找到了,今日又急急忙忙地差人告诉她。
那枚铜镜掉在了飞云床下的砖洞里。那样隐蔽的位置,绝不可能是不小心落进去的。
秦莞看着飞云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下暗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
***
当天晚上,“梁大将军”回来后,秦莞跟他说了管家的事。
梁桢理所当然地说:“你如今是听松院的大娘子,院里的事合该由你管着。”
秦莞事先把丫鬟们支了出去,因此说话不用顾忌:“你当真愿意让我插手府里的事吗?毕竟咱们的婚事……”
“莞莞,这种话以后不必再说了。”梁桢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如今你在梁家一日,便一日是这院里的大娘子,下人理应听你的差遣,一应事宜你也有资格安置。”
秦莞并没有被他的抬举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说:“我知道将军是给我脸面,只是,我不需要。将军放心,就算没有这分权柄也没人敢欺负我,我一定能安安稳稳地在梁家过下去。”
直到你大事已成,不再需要我;直到我赚够了本钱,不必为后半生担忧。
梁桢怎会不知她的想法?毕竟她是那样一个聪慧又骄傲的小娘子。
于是,他改变了策略,说:“我不是给你脸面,是请你帮忙。大皇子久留京中,人心浮动,二皇子着了急,多方打压,三皇子也跳出来搅浑水。如今朝中一片混乱,我无暇多顾,家中之事需得大娘子费心。”
如果“梁大将军”怀着别的目的,秦莞有一百句话顶回去,反而是这种类似于示弱的模样让她怎么也不忍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