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动作，玛格丽又有多处内脏受创。

剧痛使她眼前昏黑，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来，脑子慢半拍的接受眼睛传达过来的视觉信号。

她看到神王在她上方看着她，红色的头发垂落下来，有几缕碰到了她的脸颊和脖颈。

按理说应该会痒的，只是目前她完全感觉不到，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完全夺走了她的注意力，使她能感受到的唯有疼痛而已。

“你……”玛格丽嗓音沙哑，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和记忆中伽蓝的五官轮廓一模一样，只是眼睛……他的眼睛里面，本来该存在的眼珠不见了。

金红色的睫毛之下不再是他漂亮的瞳孔，他的眼皮里没有眼球，而是包裹着两团纯净的白光。

玛格丽的冷汗从背脊后面冒出来。

她被无与伦比的恐怖笼罩着。

这种恐怖不是由神王失常的眼睛造成的，玛格丽见到的畸变的东西多了，这点不同实在是小场面。

要知道，她碰到什么就能让什么东西异变，什么长毛多角少鼻子加耳朵那都是稀松平常，眼睛变成两团光实在不算什么非常令人胃部不适的场景。

那种恐怖感来自于强大神力催压下产生的本能反应，来自于‘神王’神格上不容触犯的独特威严，来自于伽蓝无人能及的强大实力。

玛格丽能感觉到她的右腿大腿骨已经折断了，有五根肋骨都碎了，肺被骨头扎穿了。

她的实力其实并不差，和武神那样的上位神和她对打她也不会害怕。

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眼前的伽蓝就是伽蓝，货真价实、没被任何人冒充的伽蓝。

她用蓝色的眼睛看着伽蓝带着温柔微笑的脸，那个表情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又隐约有着某种天差地别的东西。

玛格丽挣扎着想从血泊中起来，她金色的发丝已经被自己的血染成了血红色，看上去像是伽蓝的发色，只是要更暗淡不详。

伽蓝用手握住她的手，这次动作非常轻柔。

“你要说什么？”

他问玛格丽。

玛格丽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而是从口中涌出鲜血。

伽蓝丝毫不急躁，用手掌去擦她嘴角的血，将她的脸颊抹出脏污的血色。

无数个句子从玛格丽脑海中掠过，她的胸中有怒气也有恐惧，她闭了一下眼睛，最后颤声问道：“……你怎么了？”

玛格丽说话的时候一直感觉喉咙里压着一口血，又腥又甜，令人不适。她说完之后立即咳嗽起来，又吐出大量的血液。

伽蓝听着她的声音，脸上的微笑骤然消失，露出悲伤的表情。“我怎么了……”

他趴下身体，依偎在玛格丽身边，用额头贴上她被血涂抹而黏腻的脸颊。“我要死了。”

玛格丽艰难地问：“死？”

伽蓝没有眼睛的眼眶中流下泪水，“是的，我要死了，很快就死了。”

他的手指摸到玛格丽的脖颈，“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所以……”

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所以……”

他翻身压在玛格丽的身体上，“就在这里，就在此刻，就让我们一起赴死。”

本来就被打的重伤的玛格丽喘不上气，情况雪上加霜。她的眼睛泛白，手指挣扎着抓到伽蓝的铠甲，摸索着想要碰触他的脖子。

再近一点，更近一点。

力量不够了，指甲长不出更长。

所以还能再近一点才能在一瞬间让弹出的指甲刺穿伽蓝的脖子！

共死……

呵。

她怎么会陪虚与委蛇的对象共死呢？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已经不再有往日的柔情，不想再施展那种至今已经毫无用处的骗术。

她的身体在剧痛，蠕动恢复的血肉造成另一种意味上的痒痛。伽蓝曾向她吐露的爱语在她脑海中翻滚，让她想要嗤笑，只是没有了将笑声从喉咙底下翻出来的力量。

玛格丽的指甲像树枝一样生长，缠绕，猛地刺穿伽蓝的脖子。

鲜血淌下来，烫在她的眼睛上。

伽蓝吸了一口气，按住了她的手，已经破了个洞的脖子迅速愈合。

这样的攻击还不能杀死他。

就像哪怕撞断了城堡的墙壁，玛格丽也没有立刻就死。

但他眼中的光芒却在渐渐熄灭。

那两团令人不安的光像是被掐断了火源，他的眼瞳重新回来，眼睛里装着茫然，如同刚刚诞生于世的婴儿。

玛格丽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

“伽蓝……”

她口中吐出这个名字。

伽蓝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这好像一个信号，又如同一个开关。他被火烫一样从玛格丽身上起来，疯了一样给玛格丽灌输着他的神力、想要愈合她身上的伤口，之前的杀意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