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时冰站起来，主动发出邀请，“周润卿，带小公主殿下一起来跳支舞吧。”

小阳光点头说好。

但她已经没有站立的力气了。

周润卿便起身抱着她跳。

张兴标还从手机里搜到了彝族火把节舞蹈的歌曲，而后把手机放在一旁的草垛上，和他们一起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舞。

周润卿站在沈钰和时冰之间，右手抱着小阳光，左手被沈钰牵着。

时冰拉住小阳光细瘦的小手随着音乐律动的节奏轻轻摇晃。

转身，拍手，舞蹈动作虽不复杂，但配合着节奏明快的音乐，确实使氛围都快乐了起来。

他们一直唱歌，跳舞，充斥在小阳光耳朵边的尽是欢声笑语，直到她睡着了，几个大人们才停下来，坐在毯子上，静静地等着旭日东升。

金色的太阳吻上山峰边缘时，周润卿轻轻摇了摇胳膊，小阳光便睁开了眼，她小小声地“哇”了一下，看得入了迷。

太阳爬上山顶，又慢慢升到悬空的位置，这个过程是缓慢的，金灿灿的光线，仿佛给世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小阳光慢慢咧嘴，笑着说：“好暖和。”

周润卿摸摸她的脑袋。

小朋友很快累了，又睡了过去。

从他们收拾帐篷到开车下山的这段途中，一次都没有醒过。

“我抱一会儿吧。”沈钰说：“你歇歇。”

周润卿却不肯放手，面色苍白，“没事，还有多久到医院？”

沈钰伸手过去要探小阳光的呼吸，被周润卿让开了。

“你做什么？”他语气僵硬。

“周润卿，小阳光是不是停止呼吸了？”沈钰问。

“瞎说什么呢！”周润卿脸色很难看，“看日出累着了，多睡一会儿而已。”

“周润卿。”沈钰加重了语气，“你别害怕，小阳光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确认一下情况，待会儿也方便医生治疗。”

他试探着把手伸了过去，周润卿这次没躲。

果然，小阳光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了。

沈钰立刻打了电话报警，就近的警车过来为他们开了路，他们一路绿灯地到了医院。

小阳光再次被推进抢救室。

这次所需的时间不如上次那么久。

医生没有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他说：“我们知道要接受这个结果很难，但小朋友现在很需要家属的安抚，让她少一点痛苦吧。”

他们便全都进了抢救室。

那又瘦又小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显得更加单薄了。

小阳光身上从这里连到那里的管子交织成一张网，像用薄弱的力量牢牢抓住了这个人。

但它们留不住这条小生命。

先前的所有平静和乐观仿佛在这一瞬间尽数崩坏，小阳光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里不断流出眼泪。

她还只有八岁，还不懂得怎么平静地面对已经逼到眼前的死亡，所有的自我安慰在近距离被死亡抓住的时候都起不了作用。

“我好……害……怕……我不想，一个人……去别的地方。”

她的声音被闷在氧气罩里，听起来不那么清晰，却每一个字都在刺痛听着的耳膜和心脏。

周润卿在床边坐下来，牵住她的手。

“不会是一个人的，阳光，哥哥们都在你身边，你不会是一个人的，不要害怕。”

小阳光哭得整个身体都在抽搐，话也说得断断续。

“润卿……哥哥，我走了……你会难过的……是不是？我不要……不要，你难……过。”

她的眼角持续有泪水滑下来，眼神已无法聚焦，只空洞地盯着上方，持续的抽噎使她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困难。

过分激烈的情绪使她整个人处于一种危险状态。

“不会。”周润卿笑起来，抓着她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让她感受到他脸上确实没有任何泪痕，语气温柔，好像这一天没什么特别，跟平时的每一天都一样，“小阳光，哥哥知道，你只是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了，以后我也会去那里，我会去找你的，所以哥哥不会难过，你放心，哥哥不会难过。”

“哥哥为你感到骄傲，我们的公主殿下居然能自己一个人独自旅行了。”

他抓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帮她擦着眼泪。

于师已经哭成了泪人，用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小阳光听到哭声。

“那你……以后要……开心。”

“好，哥哥答应你，以后一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周润卿笑着说：“你去了新的地方也要好好生活，不可以忘了哥哥。”

“好，好……”

小阳光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身体也停止了抖动，她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趋于平静，她的眼睛也缓缓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