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聂昭顿了一顿,然后冷冰冰地回应道:【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蜃妖:【?不,我只是觉得……】
聂昭:【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这样好,就这么演,都听我的。】
蜃妖:【???】
聂昭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反过来安抚道:【放心,你不是要看悲剧吗?我保证,我一定能演出更胜于这段记忆的悲剧。】
蜃妖:【啊?哦、哦……】
她头一回遇上这种反客为主的演员,一时间不知所措,也忘了要喊“卡”,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聂昭迈出牢房,登上石阶,穿过重重殿宇,一路来到了碧虚湖审判、处决门中弟子的刑堂。
正如她所说,洛湘第一次踏上刑堂高台的时候,满心都是痛苦绝望,却又怀着一丝不舍,盼望师父能站在自己身边。
这一刻,她的姿态犹如风中弱柳,任谁见了都会感叹一声“我见犹怜”。
可惜接下来,长老们就会宣布“洛湘心术不正,为清修之地所不容”,将她逐出师门。
自始至终,苏无涯都没有出现。
由此可见,如果没人怜爱你,再怎样可爱可怜也是无用。
——既然无用,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心平气和地打爆他们的狗头呢?
聂昭面带笑容,昂首阔步,以一种“我不是来受审,我是来取你全家狗命”的姿态登上高台,面向幻境中的碧虚湖一干尊长,从容不迫地抱了个拳:
“弟子洛湘,见过诸位。”
“……”
除了个别群众演员之外,幻境人物大多是根据死者记忆构造的NPC,熟谙剧本套路,从未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OOC。
面对聂昭不能说与剧本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的表演,这些NPC一个个大受震撼,目瞪口呆,整齐划一地宕机了。
趁此机会,聂昭飞快记下了碧虚湖各位主事者的相貌。
掌门缺席,一个须发花白的是天工长老,一个高挑瘦削的是执法长老,还有……
可惜没过多久,其中就有一人迅速反应过来,直指着聂昭怒道:
“大——大胆逆徒,铸下如此大错,竟还目无尊长,不知悔过!”
“嚯。”
聂昭闻声掀起眼皮,向他翻了个标致的白眼,“包……长老,难为你换了副皮囊,口音还是一点没变啊。”
不错,那反应敏捷的“长老”不是别人,一开口就是老包兄了。
若她所料不差,包九金多半曾在离洲遭遇过蜃妖,对蜃族习性有个一鳞半爪的了解,知道他们不会伤人。
也就是说,他见众弟子一路走来收获颇丰,心生歹念,故意将众人引入蜃妖的地盘,企图将他们困在幻境之中。
至于用意……
无非就是他自以为能第一个逃脱,打算趁众人身陷幻境之际,将他们身上的值钱物什一扫而空,用来给碧虚湖交智商税吧。
“不错!正是如此!”
周围那些NPC被包九金带了一波节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开始兢兢业业地按剧本演出:
“洛湘,你行事如此荒唐,置你师父的清誉于何地,置碧虚湖的百年声名于何地啊!”
“真是德行败坏,不知廉耻……”
“当年就不该让你入门!”
“……”
可想而知,这些痛斥无一例外,都是洛湘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直至此时,聂昭依然能感受到胸腔深处残留的隐痛。
那不是冤魂,只是少女消逝之前,留下的最后一丝不甘与遗恨罢了。
所以,聂昭所有的OOC发言,不仅是为了让包九金和蜃妖震撼一百年,也是为了传达给昔日的洛湘,安抚这一缕无望的残魂。
——在旁人眼中,你或许天真不懂事,或许不循礼法,胆大妄为。
——但无论如何,今年十七岁的你,都没有这样被人唾骂、凌虐的理由。
她朗声道:“诸位长老,我有一问。”
“倘若我师父的清誉、碧虚湖的声名真有这般脆弱,能被我一个小小弟子轻易玷污,那十余年来,你们为何放任我与师父孤男寡女,同居一处?‘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的道理,我不懂,各位尊长都不懂吗?”
“昔年我入门时,不过七岁年纪,诸位皆称赞我‘温纯良善,心若琉璃’。为何我追随师父修道十年,反倒成了德行败坏之人?究竟是诸位识人不清,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放——放肆!”
包九金修养有限,没演两句就开始上头,现出了肤浅狰狞的本相,“苏长老一代剑仙,何等尊贵人物,岂会对你有什么念头?定是你心思不正,妄生绮念,扰了苏长老清修!”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