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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仙君蹲大牢/仙界公务员考核手册(79)

聂昭刚想抢答“琉璃与秦筝一见如故,要好得很,教她跳舞也没什么稀奇”,接着听见后半句“十年之功”,先是一怔,随后渐渐明白过来,脸色也不由自主地变了。

秦筝与琉璃相识不到一月,哪来的“十年之功”?

而且,聂昭还记得——

在黄金屋中,秦筝曾经向她提起,这支舞是何人所授。

【秦姑娘一舞动四方,当真是天人之姿啊。】

【这是嬷嬷教我的舞,方才我心中快活,忍不住跳了一会儿。】

“‘嬷嬷’……难道说……”

聂昭难以置信地望向舞台,却见秦筝一曲舞毕,犹未过瘾,又要拉着化形的琉璃上台,让“鬼姐姐”也跳上一曲,自己为她抚琴伴奏。

琉璃笑着答应,广袖一展,眼波一荡,用灵力给自己上了一层杏脸桃腮的妆,和着秦筝指尖流出的琴音踏上舞台。

果然,她跳的也是惊鸿舞。

与秦筝分毫不差的舞姿,减了一分少女特有的鲜妍灵动,多了一分风霜砥砺后宠辱不惊的从容。

一步、一转、一笑、一颦。

她的每一个动作,俱如清风流水,山花开落,与头顶的月光和足下的湖光融为一体,无嗔无怨,无喜无悲。

她的容颜静美,意态安详。千般苦楚都被她漫不经心地踏碎,万种风情在她眉目间盛开,俨然又是那个一舞倾城的琉璃。

一舞,便是一生。

她已了却生前事——焚身以火,血洗仇家,将镇国公一党送上了断头台。

也赢得了身后名——她的一切,都已经在与她萍水相逢的秦筝身上,得到了延续与传承。

她已了无遗憾。

溶溶月色落在她身上,她溶化在月光里。

“秋小姐……”

聂昭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但黎幽和暮雪尘同时伸出手来,牢牢地按住了她。

黎幽轻声道:“她要走了。最后这个舞台,就留给她最关心的人吧。”

暮雪尘又一次被人抢白,也顾不上委屈,只是抓紧补充:“她灵力耗尽,早就该走了。不知为什么,还勉强支撑,一直留在这里。”

——为什么?

起初是不平。琉璃死得太惨烈,放不下今生仇雠,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后来是不忍。复仇后她漫无目的,邂逅了与自己年少时相似的秦筝,便化身为老妪,在秦家做了一回“嬷嬷”,替这个想要飞出樊笼的少女改了命。

再后来是不甘心。秦筝第一次应试惨淡收场,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嬷嬷”离开她四处查探,想要还她一个公平。

最后,是不舍得。

——你为什么要追查舞弊?

琉璃用这一曲穿透时间和空间,连接一生一死两个人的惊鸿舞,回答了聂昭所有的疑问。

——我和你一样。

——是为这世上,不再有下一个我。

“……”

聂昭重重坐回椅子上,双手扶着额头,嗓音有一点闷:“如果我早知道……”

黎幽平静地望着她:“她没有早些告诉你和秦筝,大概就是不想看见你们这副表情。她舍不得这人世——舍不得你们,却不想让别人舍不得她。”

“因为,对于注定分离的人来说,‘舍不得’实在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了。”

与聂昭相比,舞台上的秦筝动摇更甚,不等一曲奏完就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了琉璃双手:

“姐姐……嬷嬷……你,到底是……”

琉璃笑了。

她笑得慈爱又温柔,一边笑,一边伸出手去摸秦筝的脑袋:“两个都是,不行吗?我看着像你阿姐,其实早就可以做你阿嬷了。”

“筝儿,别再找‘嬷嬷’了。我已经死了好多年啦。”

她就这样微笑着,向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告别。

“今后,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这一刻,她既不是凶神恶煞的厉鬼,也不是风情万种的花魁,更不是昔日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

她仿佛又变成了秦筝记忆中和蔼的老妇人,翻着书页给她讲古,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练字,用微凉的手掌贴着她额头,告诉她“往上走,无论如何都要往上走”。

记忆与现实重叠,秦筝心神巨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姐姐,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为我自己欢喜。”

琉璃爽快回答,“我死得太早,所以要把你留下来,证明我曾经活过。”

“当然,你不必替我活。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痛痛快快、自由自在地去活,好生活出个人样来,便不枉我照看你这么多年。”

——起初,真的只是心血来潮。

因为无意中路过那户人家,看见了那个踮着脚、扒着窗户,两眼闪闪发光,专心偷听夫子讲学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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