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同胞们前仆后继的牺牲之下,巫黎成功以阵法束缚混沌,以自己的血肉和神魂为祭品,为这团无形无相的魔气结晶赋形,给后来者留下一线斩杀混沌的希望。
然而,他没有想到——
他自命风华绝代的英俊容颜,黄金比例的健美身躯,都在献祭大阵中灰飞烟灭,连一滴血、一块骨头都没有留下。
唯独他的魂魄,却与混沌融为一体,成为了这团黑色史莱姆的“中之人”!
巫黎:?有事吗?
自那以后,他便陷入了浑浑噩噩的幻梦之中,看不见,听不清,仅剩一点执着的意气不灭,全凭本能压抑着体内汹涌的魔气。
对于前来向混沌寻求庇护的妖魔,他也在这点本能的驱使下,将他们视为自己生前守护的同胞,来一个罩一个,来两个罩一双。
不知不觉间,妖魔小弟就在他身后排成了行。
于是,当多年后巫黎终于成功驾驭魔气、恢复清醒之际,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
“魔尊保佑!我家新种了三亩油桃,希望来年有个好收成!”
“魔尊,我家丈夫马上就要生了,请您庇佑他们父子平安!”
“魔尊,我家孩子想喝雪山牦牛奶,能不能请您帮忙抓头牛……”
巫黎:?你们有事吗?
第一我为什么会是魔尊,第二魔尊的业务范围是不是有点广,第三我为什么会是魔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巫黎面对烛幽,都会翻来覆去地重复同一句话:
“我真的,我哭死,我不如那时候死了算了!”
倘若他死在那场献祭里,就可以名副其实地成为传说,作为“壮烈牺牲的抗魔英雄”名垂千古。
但他偏偏活下来了。
不仅活下来了,还变成了圆滚滚、光溜溜、黑漆漆的史莱姆魔尊!
这甚至连“屠龙的少年终将成龙”都称不上,他成球了!
又秃又胖的球!
夭寿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传说???
哪个小孩会喜欢听这种故事???
烛幽安慰他:“我喜欢啊。”
巫黎:“你骗我!你的眼神里没有爱!”
烛幽:“……”
好矫情的男人,管他去死。
话虽如此——
尽管烛幽一心加班,无心风月,还是个无血无泪的反矫情达人,但对巫黎来说,她依然是他晦暗魔生里唯一的光亮。
他既非人,亦非魔,好像也不能完全算个鬼,没法向妖魔袒露真心,更不可能回归人群。
即使想要求助,也很难想象有人会对“祖魔”伸出援手。
而烛幽与他境遇相似,在仙界不能坦承穿越者身份,在妖都不能自曝是太阴殿上神。虽然两头都有根据地,但也可以说是两头不沾边,混得再好,吃得再开,总归还是差了那么一分意思。
巫黎从未见过如此接地气的神仙,烛幽从未见过如此个性化的魔头,两人一见如故,很难不说是一种另类的“他乡遇故知”。
又或者,大概是因为他们俩都是“人”吧。
巫黎与烛幽,骨子里都是普通人——最多是具有奉献精神的普通人,一个被奉为上神,一个被捧成魔尊,但归根到底,他们从未背离本心,自始至终都站在“人”的立场之上。
在这个玄幻世界,妖也好,魔也好,凡间芸芸众生,都是他们眼中的“人”。
为人而死,为人而生。
也为人而工作。
聂昭看到这里,一边满心感动、热血沸腾,一边用不存在的手抹了把辛酸泪:
烛幽上神,嘴上说是去凡间度假,结果还是在度假区加班啊!
还拖着度假区老板一起加班!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当然,妖都好山好水好风光,有一年四季开不败的桃花,撸不完的猫猫狗狗,还有纯天然农家乐美食,工作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度假区老板也是真的喜欢烛幽,陪她查个文献都甘之如饴,从来不喊苦不喊累,最多偶尔插嘴问一句:
“烛幽,你如此殚精竭虑,可有什么成果吗?”
烛幽颔首:“自然是有的。其实,根据你的记忆,还有我在凡间搜罗的文献典籍,我已经大致梳理出了魔灾的脉络。”
巫黎:“脉络?”
烛幽:“不错。说来奇怪,最先发生魔灾的,都是各洲灵气充沛的风水宝地。而且在魔灾之前,都曾出现过灵气流失、地脉枯竭的现象……”
巫黎:“灵气与魔气此消彼长,各地灵气衰竭,魔气便随之增长泛滥,的确是合理的解释。不过,灵气衰竭的原因呢?”
烛幽:“问题就在这里。无论我怎么调查,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好像被有心人刻意抹去一样。唯一能确定的是,历史上最早发生魔灾的七个地区,流经其间的地脉有一个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