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9)
“我才不信,不过,试试也行”我雀跃的跟上人流,走到河岸乘舟的地方,双人小舟已经租售完了,只有观光的大龙舟好些人在排队,我们还是放弃乘船,沿着河岸往前走,清风徐徐,一边是杨柳依依,一边清波荡漾,也使人身心舒畅。
走了几步看见自制荷花油纸灯的老妇人,她面前的竹筐里放了几个成品展示,手上利索的折着,脚边放着浆糊、蜡烛的工具。我与贺儿便也与妇人一样席地而坐,边交谈,边掏出铜板要买她手上做的花灯。
妇人递来巴掌大的宣纸:“姑娘们可将心愿写在纸上,稍后放在这花灯中间。我这河灯啊,保准四平八稳,就算烛芯灭了,也能顺着河流漂的极远呢。”
一方简陋的砚台,一支毛笔,席地而坐,席地书写。
贺儿歪头想了半天,写上“求小姐以后嫁个好人家,贺儿月禄上百钱。”
我看一眼大笑不止:“笨贺儿,不许替我许愿,你也忒没出息了,几百钱就给你打发了。”
贺儿羞愤的护着纸片:“那我不管......”
“不行,再改改,改成,月入过万。”我作势争抢,嬉闹半天。
九、再见仍会再见
买完河灯沿着河岸再往前,天色渐暗,四下无人,远处船只灯火点点,我提议就将河灯从这里放去吧。
点燃灯花中的烛芯,带着二人心愿的荷花状小灯徐徐漂走。
“小姐,你的愿望写的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贺儿小声嘟囔。
我做个鬼脸,吐舌道:“写的是——把贺儿卖了,换点钱来花~”说罢往回小跑。
贺儿反应过来哭腔喊着“小姐”,追逐着回城。
河岸旁柳树与灌木丛里影影绰绰,走出来一翩翩少年,衣衫如墨,面色冷峻,眉目深邃,朝着主仆远去的方向轻抿薄唇,又看着远去的花灯,似在思考。不过很快他便向身后几人下令道:“戌时,衙门后围墙。”
几名便衣男子散去,少年朝着水流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城中街道人流更密,许多精心打扮的女子或结伴或三五成行,赏灯猜谜,接头接耳好不热闹。
我注意到有些街边商铺一改平时售卖的商品,纷纷卖上了各种新奇的灯笼,不仅能在上元灯会吸引夜游的人们,买回去挂在室内也赏心悦目。
我突然有了想设计些花灯图样的想法。
贺儿见我盯着花灯铺子出神,提议要排队去给我买个兔儿灯来,我连忙制止,称人太多了,看看就好。
一路沿街吃些小食,行至一处两层的酒肆,二层包间围有栏杆,零零散散站着些客人,所谓登高而望远,我摸了摸荷包,还是放弃了进去消费的想法。
谁知这时二楼一声男童的喊声传来“春儿姐姐!”
我惊讶的抬头,居然是严府小少爷,我的姨家表弟俊哥儿。他笑着招呼我上去,我心知大概是姨母带家人出来玩。
上了二楼,装修富丽堂皇,每个包间隔着,走近才知道里面很宽敞,除了八仙桌,另有休憩的茶几,一扇丝帛刺绣屏风。
俊哥儿引我进去后,主位果然是吟笑的姨母,姿态大方,气质如兰。我鞠礼后,她介绍身旁两位小姐是严府两位庶女,年纪与我相仿。
与姨母不过月余未见,倒不觉生分尴尬,只是她瞧我的穿着打扮,好一番挑剔,吐槽我一点不像小姐的样子,并令丫鬟去最近的衣裳铺子买几件时兴的来,“勒令”我换上新的粉色衣裙、插上几件发钗才罢休。
在屏风后重新穿衣梳头,宛如灰姑娘蜕变,众人对我一番夸奖,我依偎在姨母身旁,闲聊至夜色浓郁才罢。
回府时又乘了严府的马车,大门下车后,又想着走后门回院子近些,遂与贺儿绕墙而行。后门与别家府苑隔墙相邻,只点了两个昏黄的灯笼,两头巷子漆黑。
将走到门口,我看见一模糊的人影站在后门更远处,心头悚然一惊,贺儿拿着物什却浑然不觉,径直走过我前面去开门,我见那人影不动,快步跟上贺儿欲进门,借着灯光仔细一看,我才看清了那人的脸。
我扯了贺儿衣袖,小声道:“你先进去,就在门口等我,不要惊动别人。”
贺儿不明所以,露出疑问的表情,我只说等会告诉你,便关门与她隔绝。扭头看向来人,正是十六岁的李少陵。身着墨色长衫,束发一丝不苟,浑身没有贵气的配饰,整个人散发着老成的威严。我莞尔一笑:“是你啊,好久不见。”
他稍稍走近,面色稍松懈下来,点头轻“嗯”一声。却仍是看着我,似在思考要说些什么。
六年未见,少年身高体型已与成年男子齐平,我看他都要扬起脸来,五官更硬朗了,身上带着军队而来的沉着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