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试戴了一下,太厚了。”
她小声抱怨着:“戴着连路都看不清,跟瞎了一样,就不戴了吧。”
她说完,没有听见任何回答。
她抬起头,妖主正看着她。
那种眼神,呃……
林然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确实没有穿反,鞋左右脚也是对的。
“记…你到底是觉得我这么穿好看?还是觉得我这么穿很奇怪。”
林然忍不住问,又迅速补充:“如果是后者的话你就不用说了。”
谁还不是个少女心呢,她只想被夸,拒绝嘲笑。
妖主站了起来。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去拿她的幕篱。
林然赶紧松手,眼睛亮亮。
她期待地看着他,很希望从他眼中看到那种“眼神一亮”“满目惊艳”“怦然心动”这种充满浪漫气息的词。
她现在当然是打不过他的,但根据她多年总结的一般规律,沉浸在爱河中的人就很容易降智,如果妖主降智的话,那她就可以——
眼前一白,妖主把幕篱放在她头上,动作轻柔,系带垂下来。
林然心头小鹿乱撞。
这个节奏非常好,就是视线被挡住,感觉有点奇怪。
林然忍不住开口:“这样我真的看不见——”
“戴好它。”妖主摸了摸她脸,慢慢说:“谁看见你的脸,我就杀了谁。”
“……”
林然:“??”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太对的东西?
林然呆呆看着他,迟疑说:“这是爱而不得黑化——”
“这个谁里,也包括你。”
妖主轻柔说:“谁认出你,我先杀了他,再杀了你。”
林然:“…”
妖主:“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林然面无表情避开他的手:“我的小鹿死了。”
蛇精病,白白浪费她感情,莫挨宝宝!
妖主笑了一下,把手收回来。
他看着她气哼哼地把幕篱遮得密不透风,连边边角角都无比仔细塞进领子里,确保不会有任何人看见她哪怕一片皮肤。
这样很好。
这里不需要三山正道的剑阁嫡传弟子,也不需她做什么。
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待着。
待在他的身边。
妖主侧过身,走了几步,看着她盲人摸象一样伸着手倔强自个往前走。
宫人小心翼翼过来,搀扶着她的手臂。
妖主转过身,慢慢往外走。
“奴婢扶着娘娘。”
“没关系我——等等,娘娘……是叫谁?”
“叫我?”
“我不是我没有!别这么叫我!”
“是,娘娘小心台阶。”
“……”
“我不是!!”
郭司空等候在殿外,看着那可怖诡异的妖裔慢慢走来。
他身后不远处,浩浩荡荡的宫人簇拥着他那个古里古怪的爱姬——凤冠披霞,戴着厚重的幕篱,被人搀扶着走步履仍有些踉跄,边走还边絮叨着什么。
晴空的阳光照亮他半边面孔,一如既往的漠然而面无表情。
但不知是不是郭山的错觉,他觉得今天宫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森冷血气格外的淡,乃至连阳光都似乎更暖和起来。
他率领众臣躬身叩拜。
“陛下。”
林然不知道走了多久,宫人小心扶着她的袖子,把她的手放在一个什么横栏上。
“娘娘,请上辇。”
记…她这一路的唾沫算是白费了。
妖主坐在高大的辇车,看着她扭过头,像是想对宫人说什么,到底悻悻闭了嘴。
宫人扶着她一层层踏着软阶走上来,半路她踩空还踉跄了一下,进了辇车仍心有余悸伸着手摸索,宫人把她扶到他身边,她摸到他衣角。
林然弹簧一样站起来,就想往旁边挪。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她肩膀,慢条斯理地用力,一点一点把她按坐回去。
“……”
猛男怒吼jpg壮汉捶胸jpg狗熊掰棒子jpg
林然缓缓咬牙。
她真的、真的好想糊他一脸啊!
林然心如死灰,死鱼一样坐在妖主旁边。
妖主抬手弹琴似的划过她幕篱的流苏,玉质流苏从他细长手指如水流过,辨不清哪个更苍白。
林然面无表情看着他,一点反应没有。
妖主看了她一会儿,有点怠惰地收回手,懒懒倚坐软塌靠背。
遥遥望着辇车上并肩的人影,郭司空神色复杂,摆了摆手。
“起程!”
——
今天万里无云,晴空正好。
今天是新年祭祀大典的日子。
王都东南角,穿过拢长的太平坊和长安坊,沿着河渠长桥一路到尽头,豁然开朗,就能听见鼎沸的人声,放眼望去,尽是浩浩荡荡拥挤成一片的人头。
平日里热闹繁华的市肆今日全都没了影儿,整个王都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全都往这边围聚,桥头站满了人、河边站满了人、河面挨挨错错飘满了等待观礼的游船,甚至连街边鳞次栉比的楼阁房顶屋檐都趴着想看得更清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