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杀意瞬间爆裂。
温绪一拂袖侧身躲开剑风,猛地哈哈大笑,笑声诡谲又猖狂,像不可名状的怪物自万丈深渊之底撕裂开血盆大口——
他看着那双目赤红、手执龙渊立劈而来的晏凌,一掌抵出屏障,另一只手却自宽袖中带出了一把古朴的蒲扇。
蒲扇半新不旧,素色圆叶边缘微卷,手柄磨得柔润,本该是色泽暗沉的,可偶尔被剑光反射,却似盈出一层雾色朦胧的光晕。
温绪看了看蒲扇,眼神泛开奇异的光。
“不如,便现在吧。”
他温和一笑:“你也等不及了,是吧。”
蒲扇开始不可抑地颤动,像是有什么迫不及待要破封而出。
温绪笑着,握住了蒲扇的手柄,立起。
林然扶着晕乎乎的侯曼娥站在外面,时不时得踩一踩周围还没死绝的水蚀,看那俩人还没出来,有点奇怪,探着脖子去看,就看见晏凌杀意毕现、一次次不顾一切对温绪挥剑,而温绪…又拿出了他那柄招牌式旧蒲扇。
林然顿时急了。
你说这温绪,不就打你几下,也没把你打死啊,你咋还认真了呢,连蒲扇都掏出来,这是玩不起啊。
除非生死关头,林然一般是不插手主角们的历练;但是这次不一样,晏凌肯定是为了护住她们才和温绪打起来的,自家师兄现在还是新手村状态,而温绪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有挂老变态,这打起来不对等,林然不能让自家师兄平白被欺负了。
林然觉得自己的逻辑很圆、理由很充分,于是对侯曼娥道:“你自己站好了。”
侯曼娥呆呆:“什…喂!”
身边突然一空,侯曼娥一个踉跄,惊呆看着林然提着风竹噌噌就上了。
温绪看着杀来的晏凌,眼底笑意愈浓,蒲扇抵住龙渊剑尖,他手一推,圆叶边缘与剑刃交错,电光火石间,剑风划落他鬓角的碎发,而圆叶也将顺势划开晏凌的手腕——
就在那一瞬,清冽剑风拂面,点水的力道轻巧一挑,蒲扇圆叶擦着晏凌的袖口而过,没有伤到他分毫。
温绪眸色微暗,猛抬眸,看着已青竹般亭亭立在晏凌旁边的林然。
她一手拎着风竹剑,一手扯着晏凌袖口,苦口婆心:“师兄,冷静师兄,你不要和他生气,那就中了他的计了,他不是好东西的。”
温绪气得脑子嗡嗡,灵力反噬,喉口发痒,一口血直接咳出来,怒极反笑:“林然——”
“你看,他都吐血了。”
林然瞥他,扭头悄咪对晏凌道:“不用你动手,要不了多久他自己就凉掉了。”
林然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还是有点便宜温绪了,于是凑到晏凌耳边声音更小:“…像他这种蛇精病,这样正面杠是不行了,你要实在不开心,哪天我们悄悄套麻袋动手,卷好了往来时那条深渊下面一扔,神不知鬼不觉,埋都不用埋的。”
温绪:“…我听得见。”
林然瞅了他一眼,神色自若:“哦。”
温绪:“…”
那一只手拽住他衣袖,力道不重,却仿佛把晏凌从某种幻境中生生拽出来。
晏凌紧咬着后牙,身上凛冽杀意未散,侧头看她,
林然对上一双泛红的眸子,布着血丝,压抑又隐忍,明明是在怒,可是她看着,却莫名觉得难过。
那是他心口压得最深的痛苦,是一直压在他肩上最沉重的大山。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从孤僻削瘦的少年,长成高高帅帅、苍柏一样挺拔正直的青年。
可他却不能像那些无忧无虑的名门骄子一样,理所当然地有着光明灿烂的前途——他的那条路,漫天昏暗,死寂荒芜,却只能咬着牙,淌着血,一个人,一步步地走。
林然忽的心软了。
“师兄,我们别和他耽误时间了。”
她放柔了声音,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哄他:“我们是不是还得去找楚师姐?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晏凌一眨不眨看着她,好半响,才像是回过神来,眼睫轻颤:“…嗯。”
“我不知道…”
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难听,他抿一下唇,声音愈小,甚至带一点小委屈:“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没找到她。”
“没事没事儿,我们陪你去找。”
林然好声好气:“我可擅长找人了,真的,一会儿就能找到楚师姐,然后咱们人齐了,还得去找秘境主人的至宝呢,咱们还得寻结丹的机缘呢,大师兄得好好的才能保护我们,师兄你说对不对?”
晏凌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她可认真看着他,明明也只是个少女的模样,脸上甚至还有一点婴儿肥,却一本正经地哄着人。
他心里酸软得难过,又像是能开出一片鲜活的花来,他垂眼看着她拉住自己袖口的手,想去握住,又不敢,只敢用指尖悄悄地、小心地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