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毅还安慰他娘:“娘,知足吧,好歹咱家这大宅院还在,咱家过去经营的田地也在,我们还有祖上传下来的几间商铺,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小富即安嘛!再说了,我还在山脚承包了一片……”
罗毅想到辽军攻城,山脚那边可是“主战场”啊!他急的大跳起来:“他爷爷个粪球的!老子的庄稼地呀!”
……
县衙东边小花园里,顾淮看着窦珠娘,久久不语。
窦珠娘笑道:“义兄怎么不说话,我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顾淮抿了抿唇,本来他有很多事情想问,可眼下却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窦珠娘被拐的时候年纪不大,但也记事了。忆起往事,她说:“我其实很早就见过义兄了。那时候义兄还很年轻,和当年我离家时的模样差不多。”
顾淮道:“所以你早知道我是杀手阁的杀手?”
窦珠娘点了点头:“我起初不懂,我只知道自己被拐子拐了,我再也找不到家了。我伤心恐惧,但没什么用。因为伤心会让人迷茫,恐惧会让人软弱。那就只能恨了,恨那些拐子,恨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所以我要报复。后来我发现,报复北辽也是在救赎自己,赎我那些年犯下的罪孽。”
顾淮哑着嗓子道:“你,你受苦了。”
窦珠娘坦然一笑:“这没什么的。我曾被训练成密探,不过那时我不知道我上面的组织是北辽人。我曾送出过不少对他们有利的情报。去德阳县胡家也是我的任务,目的是和德阳县荣兴镖局联手,在德阳县渗透我们的人。只是不巧的是在去德阳县之前,我便知道了自己所作所为乃叛逆之举。”
她心绪有些起伏:“父亲曾在军中为将,若他知道我为敌国刺探消息反过来伤害我陈国的将士和百姓,他一定对我很失望。也是在那一刻起,我选择了反击。只可惜胡仁为了威胁曹喜暴露了慈州矿山一事,被杀手阁灭门,我没能查到更深的东西。当时我被胡仁关进地窖,杀手阁的人没有发现我,我便生了脱离组织的心思。只是无处可去,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去了溪山村。”
想到溪山村的陆家人,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当年的小陆知县太聪明,我真的想在那村子多留一段时间。”
顾淮有些心疼,他轻轻将手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窦珠娘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顾淮道:“后来,你离开溪山村之后杀了几个北辽探子,还留下了提示,你在告诉我你还活着,而且你知道我的存在。但你为什么就不出来与我相见呢。”
窦珠娘轻摇了摇头:“珠娘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见义兄。后来踏上漫漫长路,倒也想开了。义兄,我窦珠娘前半生卖国侍敌,我会用后半生来偿还。也许我会死在恶臭的阴沟里,也许我会被丢弃在深山老林,任凭野兽啃噬我的尸骨……”
“珠娘!”顾淮知道细作的命运,所以她不敢去想珠娘要去承担这些,素来冷静的他低吼着:“这些不是你的错!你还小,你那时根本不懂这些……”
“义兄,错了就是错了。事情是我做下的,我杀过人,我通敌卖国,不能只凭一句年幼无知便一笔勾销。这是我要走的路,也是我要修的道。义兄多年为间,不图回报,不也是为了心中道义么!”
顾淮抬眸看她,她眼神坚定,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摧毁它心中的道。他微微用力捏了捏珠娘的肩膀,道:“好,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我不会阻拦你。但我要告诉你,珠娘,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们身后的陈国,都会和你并肩作战!”
窦珠娘扬起唇角,笑容绚烂如花:“好!”
陆舟和李云璟在书房盘账。
李云璟吊着左手臂,右手执笔,飞快的沾了沾墨,在宣纸上勾画着。嘴巴还不停的嘟囔着:“罗用这些年可没少贪呀!师弟,真不下狱了?”
陆舟低头飞快的拨弄着算盘,闻言应了一声,也没抬头。
“罗用是商人,此前他借着族亲的关系没少敛财,我们要查也是查他那位族亲这些年贪了多少。这里头若同罗用有直接牵扯,那便另当别论。不过依罗用现在的态度来看,舍财保命,大抵是没掺和进什么重大案件中。况且罗毅有护城之功,此次放过罗家,也算罗毅将功折罪了吧。”
李云璟又道:“可惜了贾瑜。那些公子哥们还有护院家丁都是贾瑜牵头聚起来的,要论功劳,贾瑜当居首功。如若贾家不出事儿,单凭这一点,贾瑜必有大好前程。”
陆舟也表示惋惜:“也许这是他的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