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瞳孔猛地一缩。这些账簿既然被秘密放在这暗室里,又有重重机关在外,所记载的东西必定是极为隐秘之事。虽然他不知道这记录中的“货物”具体是什么,但就他手里这本账簿来看,竹苑这半年仅出货两次。
第一次是二月初一,那个时候孟璋还在任上。第二次是六月二十七,也就是前不久。周家村还没有发现尤敬的尸体,那会儿他正在怀疑王癞头的死因,便叫陆江去找周五郎。只是一连多日都不见人,周五郎回来时说自己替荣兴镖局押了趟镖,一定就是记录中的出货了。
只是周五郎在被自己问话的第二日就失踪了,在陆舟看来他大概率是已经遇害了……
“把这里所有的账簿都搬走。”陆舟沉声吩咐。
在暗室呆的久了,又被腐烂尸体的味道熏的头疼,才一到外面,陆舟忽然觉得阳光过于刺眼了。他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后知后觉的手臂传来火辣的刺痛。
倒地之前,陆舟听到孙狗子惊恐到扭曲的尖叫……
“你说什么,消息传不出去?”张尚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顾淮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是,有人半路拦截,都是高手。如果我所料不错,登州府往京城去的路应该都在对方控制之下了。”
张尚庆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发抖:“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北辽细作?”
顾淮道:“杀手阁。”
张尚庆脸色一沉:“果真是北辽。”
杀手阁是北辽最大的江湖势力,阁中豢养无数顶尖杀手,作为徐飞安插进北辽的陈国细作,顾淮曾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很多年,所以对杀手阁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平县郊外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盗匪,刺杀县尉吕方和北晋五皇子的极有可能就是杀手阁的杀手。”张尚庆道。
顾淮说:“我没有和他们接触过,不过有一点,杀手阁的杀手若出动绝不会留活口。阁中规矩,接了任务的杀手,自己和目标人物只能活一个。”
张尚庆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也许是受陆舟的影响,他也有些疑神疑鬼起来。他刚才甚至在想,宇文睿一行人在城郊遇到的杀手是故意放他们进平县的,可再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他揉了揉眉心:“消息送不出去,登州驻军都统又迟迟未到,我总觉得对方在酝酿什么大阴谋。顾淮……”张尚庆眼睛泛着红,声音有些沙哑:“不惜任何代价,务必把消息传回京城。”
顾淮双手抱拳:“张大人放心。”
张尚庆叹了口气:“有劳你了。我得去看看小陆知县情况如何了,昨日委实凶险,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用等回京被荀子湛喷,只怕李云璟那臭小子都能把我撕了。”
顾淮道:“陆知县命大,当时陆江反应快,用暗器击中杀手,不然杀手那一剑刺中的就不是陆知县的手臂,而是他的脖颈了。”
张尚庆道:“这孩子心思细腻,最近又为这几个案子来回奔波,已有多日不曾好好休息了,也是难为他了。”
“陆知县,是个好官。”顾淮如是说道。
……
孟禹坐在回廊下的台阶上,绷着小脸,瞧见张尚庆他们过来了,忙起身踮着脚小跑过去,细声细气的说:“张老爷来啦!”
张尚庆问他:“大夫来换过药了?你家大人醒了没有?”
孟禹食指搭在唇上“嘘”了一声,小声道:“张老爷可轻声些,大人还没醒呐。刚才大夫来看过了,说大人的外伤倒是无碍,只是大人最近过于操劳了,且得好好休息呢。不过我家大人年轻,李师爷平时又照顾的好,大人身体底子不错。大夫说让大人好好睡觉,睡足了就有精神头了。”
张尚庆曲起手指敲了他小脑袋一下:“我说你怎么屁颠屁颠跑过来了,还当你特特过来迎我呢,原是怕我声音太大吵了你家大人休息呀。你这小子不错,没白让你家大人疼你一场。”
孟禹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吉管家说了,不叫别人吵了大人。”
张尚庆扬了扬下巴颏:“吉祥在屋里头伺候呢?”
孟禹点头:“吉管家怕大人中途醒来乱动扯了伤口,在床前守着呢。还让榔头哥杀鸡去了,回头让我娘炖上鸡汤好给大人补补身子。”
“陆江呢?他伤势如何?”
孟禹道:“陆护卫外伤颇有些重,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可吓坏我了。大夫也看过了,得好好养一养呢。”
“能把陆江伤成这样,来人必是杀手阁的顶尖高手。”顾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