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又看了眼罗仵作手边那一小碗难以形容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的问:“那确定了么?”
罗仵作道:“一种慢性毒,应该是下到昨晚晚饭中的。”
陆舟眉毛揪起来:“这种情况下杀人竟然用慢性毒,就不怕人死不了?”
罗仵作道:“死是一定会死的,此毒无解。”
陆舟就道:“那就是要这个死亡的时间差。”
罗仵作道:“提刑司大牢比寻常大牢看管的严。寻常大牢每日供完晚饭后,没什么事儿衙役一般不会再过来牢房这边。但经手提刑司的都是大案要案,犯人也都是重犯,衙役都有固定的巡逻时间,他们要确定犯人是活着的。”
“……而寅时到卯时正是最易困乏的时候,犯人们也都睡的很熟,同时也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夜中都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衙役们这时巡逻便也不会太过仔细。所以吴树悄无声息的死了,衙役们也很难发现。”陆舟说道。
领头的一个魏姓衙役就道:“陆公子说的都对,那时候正是弟兄们最累的时候,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钱三儿寅时正巡逻时吴树还好好的喘气儿呢,卯时那会儿吴树就背着身子躺下了,钱三儿只看了眼,没上前。咱们提刑大人定好了今早过堂,在此之前要先给人犯供应早饭,钱三儿就是那会儿发现人死了的。”
陆舟道:“凶手很了解提刑司大牢的规矩。对了,供应大牢饭食的是谁?”
魏衙役道:“韩五郎。”
陆舟:“他人呢?”
魏衙役道:“还在伙房,要将人看押么?”
陆舟点头:“速去。伙房一定是关键。”
魏衙役立马拱手告退。
陆舟又低头看了看吴树的尸体,然后瞄了眼罗仵作的验尸记录。见上面写道:“……死者后腰处有一狼爪刺青……”
陆舟“咦”了一声:“怎么好多人都有刺青呀。”
罗仵作道:“有些江湖人偏爱刺青,唬人的,倒也没甚稀奇。但也有些刺青有特定的含义。我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但这是尸体上存在的东西,我有必要将它记录下来。”
陆舟就道:“我可以看看么?”
罗仵作抬了抬手,道:“小心些,我才将尸体缝合,仔细里面的汤汤水水露出来……”
李云璟要不行了,他绿着脸说:“罗大叔快别说了,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罗仵作就笑,然后搭把手把尸体翻动过来,果然在右后腰有一狼爪刺青。狼爪锋利,一眼看去便能感知到几分危险,足见画师功底之深。
陆舟就对李云璟说:“师兄,你记下这刺青的模样,回头画下来给青叔看看,也许他会知道一些。”
李云璟点了点头,叨咕道:“单是一个爪子就这么凶呢……”
罗仵作已经背好箱子了:“我要去跟大人禀明情况,你们还要再看看么?”
陆舟道:“不看了,我们出去吧。”
李云璟如蒙大赦。
出了牢房时陆舟问罗仵作:“宋昱和尹辉被关在哪里了?”
罗仵作摇头:“一般这种有关联的人犯都必须单独看押,以免他们串供。抑或是有人动手脚,都关在一处容易被一窝端。怎么关人都是大人安排的,就连衙役们都是当天才知道自己会负责哪一片的巡逻。”
陆舟就道:“如此谨慎小心,怪不得师父对自家大牢如此有把握。也难怪凶手会采用这样的办法了。不过也正说明伙房是最容易动手的地方。”
罗仵作道:“大人对伙房的监管也很严格,只是毕竟入口的东西,总归防不胜防呀。”
王自清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同江子义说了会儿话,倒也没那么焦躁了。公堂那边尹氏不依不饶,势要撒泼打滚到底了。王自清倒也乐得让她闹。
他见罗仵作他们出来了,忙问:“如何?”
罗仵作把验尸记录递了过去,道:“死者中慢性毒,于今晨寅时后毒发身亡,此外无其他外伤。陆公子已叫魏衙役去伙房了。”
王自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挥挥手,罗仵作行了礼便退下了。
陆舟就问:“师父怎么看?”
王自清敛下眸子沉声道:“陆通判曾和我提及过关于宋家生意上的事儿……”
陆舟立马道:“走私茶叶于北辽。”
袁叙白和江子义俱是一惊,就连王自清都颇为讶异:“你怎么知道?”
陆舟道:“是宋显知道。”
王自清瞬间反应过来,宋显的真正死因竟是在这儿。
陆舟眯起眼睛:“吴树的死也许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关于走私北辽,他知道的一定比尹辉和宋宏明多。他死了,尹辉便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