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皆抑制豪强兼并土地,前朝在此法上力度颇为强劲,均田制在立国之初得以顺利推行。但法度虽抑制兼并,可豪强世家视法度为无物,兼并始终存在,隐户隐田也成了前朝一个隐患。后来随着人口不断增长,均田制已无法得以实施,矛盾开始凸显。前朝覆灭的原因很复杂,土地兼并只是一个导火索。”
“而至本朝,□□皇帝不立田制,不抑兼并,放任土地自由买卖,鼓励开荒。虽有大批农人失地,但本朝不抑商业,又设立募兵制。失地之农民或随人经商、或投军、或成为佃农,总而言之都有活路在。而本朝立国后,君主治民宽柔,豪强地主虽有剥削,但还不至绝人活路。因此目下看来本朝不抑兼并的土地法度尚不失为一种贴合事实的国策。只是土地私有长远看来未必不是一种隐患。民以食为天,土地是国家的根本。若有一日皇权被制衡,地主豪强无所忌惮,制度的崩溃也只在一瞬之间。”
荀湛认真的看了眼陆舟:“你既看到问题根本,可有解决之策?”
陆舟也迎着荀湛的目光,铿锵有力的说了两个字:“法度!”
他道:“法律和制度。国家的运转离不开这两件事。法律可以约束人的行为,制度是国家运转的基础。制度的实施需要法律的监督,而法律的施行又要制度来运作。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本朝的弊病在于重文抑武,以文官统摄朝政,势力庞大,威胁皇权。文官为己谋私,武将抑郁不得志。又有外敌虎视眈眈,武将处境艰难。此内忧外患之下,繁华盛世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如若使国家强盛,则必先改变这一局面,使君主得以集中权力,方能使好的法度得以执行,国家才能良性运转。”
袁叙白瞠目结舌,忍不住捂上嘴巴。这,这这这也太胆大了吧,竟敢妄议朝政!
他看了眼李云璟,见他面色如常。又偷瞄了眼荀湛,见他若有所思。就忍不住往李云璟那边挪了挪身子,小声道:“你们平日还谈朝政?”
李云璟见怪不怪道:“以后都是要当官的,谈一谈怎么了,这又没有外人。”他推了把袁叙白,嫌弃道:“起开,耽误我看师弟了。”
袁叙白:……
他想了想,又凑到李云璟身边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连我叔叔我都不告诉。”
李云璟翻了个白眼儿,这人傻缺儿吧。哪个先生收徒不给开点儿小灶呀。
荀湛低笑两声,问陆舟:“近来有读什么书?”
陆舟怂了一下,然后问七七可否给先生看一看,七七无所谓的点点头,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这傻孩子小时候也拿了不少给先生,也不差这一本了。七七把涉及陈朝之后的部分删减掉,只留了前半部分给陆舟。
陆舟就和荀湛说:“最近是读了一本书,颇有感触,回头就给先生找来。”
荀湛眉目舒展,笑的十分舒心,他似乎意有所指:“晏舟总能淘到好书,我常在书馆闲逛,倒是没见过晏舟这样的书呢。”
还不等陆舟说话,李云璟立马道:“有一些是我小叔淘的,他常在外走动,也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
荀湛‘哦’了一声:“难怪了。日后晏舟看到什么好书也别藏着掖着,学无止境,先生我也是要每日读书学习的。”
陆舟朝他行礼:“学生记下了。”
荀湛又问:“还在读《韩子》?”
陆舟答:“常读常新。”
荀湛道:“读再多的书也要同事实结合起来,你适才讲的很好,但如若推行下来,你可知会有多少阻碍?你如今的了解都在书本,等你日后步入官场,就会知道想要变法图强有多难了。”
陆舟道:“学生明白。”
荀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手一抬,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袁叙白长长的舒了口气,扭头和李云璟说:“先生问的好难呀。”
李云璟就道:“还行吧,反正师弟都答得出。”
陆舟收拾好书本,拎着书篮就走出学堂。李云璟见状也立马拎着书篮追出去。
“师弟,你等等我呀!”
陆舟停下步子,朝他颔首:“师兄有事?”
李云璟嗔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啦,你这回玩儿大了,这么久都不理我!”
陆舟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这几日不在一处玩了。什么时候师兄想明白什么时候再一起玩吧。”
李云璟:“我想了呀,可我不知道该想什么呀!”
陆舟拂开李云璟的手,道:“那就请师兄继续想吧。”
李云璟:……
袁叙白凑上来幽幽说道:“热脸贴冷屁股,你就舔吧,你看人家搭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