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585)
“殷家一直派人盯着苏府。”杀戈解释,“以前有大人的命令,苏府内外形同铁桶,他们靠近不得。但这次大人从栾陵回来,撤掉了所有人手。”
所以给了殷家人机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殷氏豢养的暗线死士来说,想要探听府内消息,总有自己的办法。
薛景寒静静坐着,隔了一会儿,问:“苏戚怎会到了乌山郡?”
杀戈无法回答。
勿论缘由,苏戚的处境很危险,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薛景寒又问:“如果她因我而死,有朝一日我会后悔么?”
杀戈还是没开腔。
薛景寒轻轻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现在问这个已经迟了。”
他曾亲手将利刃捅进苏戚的胸腔。她死在他手里,和死在那些汲汲营营的食腐苍蝇口中,又有什么区别。
“选些人去乌山郡罢,打探她的行踪,遇着殷黄两家的人,不必留情。”薛景寒道,“也该给他们个教训。”
杀戈想问这算回心转意么,抬头看见薛景寒平静冷淡的脸,又迅速打消了想法。大人就算护着苏戚,也不是因为他重新有了情感,而是不愿屈从转生阵的意志。更何况太仆尚在朝堂,若让苏宏州知道苏戚因薛景寒而死,势必要闹得天翻地覆。
哀莫大于心死,先前苏宏州陷于无法置信的悲痛中,还没缓过劲来。憋着一口气寻找女儿,不肯相信她已死亡。如今得了喜讯,正是欢欣的时候,真要接到噩耗,确认苏戚之死,恐怕所有的哀恸都会转化为愤怒仇恨。
现在的薛景寒不会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杀戈微微叹了口气,出去了。
薛景寒从床铺间拈起一颗岫玉棋石。这是苏戚曾送给他的回礼,本来有满满一罐,前几天他头痛失控,把眼前的东西砸碎了很多,其中也包括这罐棋石。
只剩下一颗完好。
他举起暖白色的棋石,在疏落的阳光里反复地看。他记得苏戚闲坐在对面,捏着玉石棋子认真思索的模样;记得她伸出双手,盖住他出神的眼眸,笑着说你输了的语气。可是他想不起当时的天气,也回忆不来苏戚手指的温度了。
那次他去牢里见萧煜。狼狈落魄的萧左监看着他,眼神堪称怜悯。大概觉得他很可怜。
他可怜吗?
他不知道。
……
萧煜在城南的私宅住了四五天,把手头的卷宗整理清晰后,便打算离京办事去。这几天内,柳如茵心情如淌过沟壑悬崖的溪流,时而平静,时而跌宕,大起大落各种疲惫。
无他,只因为萧煜这人太狗了。
明明不和她住一个屋子,非要逗趣开玩笑,说什么晚上千万不要走错房,他担当不起。白天埋首看卷宗顾不得吃饭,她送了点心过去,又夸她好。闲来无事在前院后院溜达,看见她专心修剪花枝,便主动拎桶浇水,她还来不及感动呢,下一刻就被抹一鼻子泥。
什么玩意儿!
柳如茵常被气得动手,随便抓起身边的东西砸他。
萧煜临行前夜,柳如茵实在睡不着,敲开他的门。朗朗月色之下,萧煜拿眼神问她所为何事,她讷讷无言,手心全是汗。
直到夜风袭来,害柳如茵打了个喷嚏。
“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问。
萧煜回答:“说不准啊,三月五月的,或者一年半载?薛相交付我找的人比较麻烦,有些还挺危险,也许我一去再回不来啦。”
身为萧家人,却对同族举起屠刀,他吸引了多少仇恨可想而知。
薛景寒这招玩儿的是真狠。
可是他喜欢。
柳如茵垂下眼睑,在门外站了许久,开口道:“那我怎么办呀?”
萧煜仿佛不明白:“你继续住着啊,没人赶你走。”
“萧煜!”柳如茵跺脚,瞪着眼睛看他,“我问我怎么办!”
你把我安置在这里,我该怎么做。你走了,我算什么。你一去不回,我又该如何。
“我是你的什么?”
柳如茵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她经历了滑稽的“私奔”,再回到京城,只觉处处陌生得很。柳家对外称柳三病逝,大概是怕她辱没了门楣。而苏戚生死不明,她连寻人帮忙都做不到。最多骂几句薛相,还是对方懒怠和她计较的情况下。
她是无根的水草,只能紧紧依傍着萧煜。
月色中,萧煜抱臂斜倚着门框,懒懒看她。
“我不止这一处私产。”他说,“你应该知道我常住在哪里。”
柳如茵的确知道。
和廷尉署隔着好几条街,挺普通的宅院。萧煜在京城孤家寡人,不比其他高门世家,所以住处不能显得太张扬。
那个地方大约可算作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