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581)
苏戚不知道。
她可以确信,在螺阳山见到薛景寒的时候,这个人应当还是有理智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告诉她,只要不露面,就能保住性命。
可如今又过了半年,谁知道他成什么样了呢。
苏戚晃晃脑袋,扔开纷乱的思绪,抱着阿随回到住处。鱼娘今日没出去行医,抱着酒壶坐在门槛上,醉醺醺地和她打招呼。
“回来了啊。”
“回来了。”
苏戚看了一眼地下摆放的几碟凉菜,基本不剩什么了,也不知这人喝了多久。她把孩子放回到小榻上,解开襁褓,拉来一条小被盖住腰腹。吃饱喝足的阿随在梦境中扑腾了几下,竟然微笑起来。
“做了什么梦?”
苏戚轻声问着,用指背碰了碰阿随柔软的脸颊。自从面点铺的妇人承揽了喂食大任,阿随的脸色愈发好了起来,似乎还胖了,抱着有点儿沉。
这无疑是个可喜的变化。
鱼娘东倒西歪地走进来,见她伏在榻上逗阿随,笑道:“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儿吗?现在觉着欢喜啦?”
苏戚摇头,声音压低:“我没说不喜欢啊。只是缺乏兴致。”
前世她没有强烈的结婚意愿,遑论生儿育女。
来到大衍后,遇上了薛景寒,虽说成了亲,却依旧对这种事情不怎么热衷。薛景寒在洞房夜对她说,有一儿半女就好,怕她受苦。
如今不用担心她受苦了。
“好歹救过这孩子两次。”万梅湖一次,螺阳山一次,苏戚记得还算清楚。“后来又时时照顾,喂饭换洗尿布哄睡觉……当然会有感情啊。”
鱼娘伸出一只手止住她的话语:“停!别说得你好像多辛苦似的!明明到现在换尿布都不利索!活儿大多是老娘干的!”
控诉的同时打了个酒嗝儿。
苏戚只是笑:“我以前没做过这些嘛。”
鱼娘一边从药箧里翻出针灸用具,一边不满嘟囔:“世家大小姐了不起啊?还不是有家不能回,在街上当跑腿儿的,每天跟我挤这一个月一块碎银的破院子……哦对了明日得交钱,租赁期到了,你有钱吗?”
苏戚道:“够的。”
她在县里的客栈寻了个差使,负责每日去城门口转悠,招揽过往的旅人。这活儿钱少但不算累,而且她皮相不错,温文尔雅的模样很能博人好感。
就是有点儿费嗓子。
鱼娘摊开金针:“过来躺下。”
苏戚:“要不晚上再弄?等你酒醒了……”
鱼娘啪的一掌打在床沿,怒道:“老娘闭着眼睛都能给你扎对了!怕啥!”
苏戚乖乖脱衣裳躺成一条咸鱼。
……
施针的过程永远伴随着疼痛。
不过鱼娘说,痛了才好,就怕没有知觉。她捏着金针感慨苏戚命大,当时胸口有伤且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如果不是刚好遇着一株苦天箩,神仙老子也回天乏术。
苏戚抿嘴笑:“你该夸我命硬啊,捱了好久都没死,才能等到救苦救难的人嘛。”
鱼娘:“我不如夸你身上的铠甲硬。”
苏戚转为哈哈大笑。
衍西军的铠甲的确质量挺好的。可惜薛景寒拿的那柄刀也非凡品,而是秦柏舟的珍藏。所以宝刀刺银甲,刀赢了。
鱼娘犹自唠叨苦天箩的来之不易,动情时险些落泪。苏戚知道她醉着,情绪波动比较大,于是宽慰道:“别难过,改日我一定亲自寻一株赔给你。”
“哪有那么容易寻!你是不知道苦天箩的好处!比人参灵芝都好!”
什么益气延年起死回生……吧啦吧啦念了一大堆疗效。
苏戚恍神,想到自己的身体。自从伤势减轻能够起身,她似乎再没遇过无端昏厥的情况,嗜睡的问题也不见了。
是苦天箩的作用么?
她没法确定。
医书里没记载过这种药材,也可能是她见识浅薄。不过大衍朝都不在后世史书上,还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苏戚针灸结束后,自己揉了一会儿膝盖。鱼娘出去洗了把脸,回来清醒许多:“你家里还没信儿?”
“没。”
“再等四五天。”鱼娘说,“如果还没音讯,我们就得换地方了。”
他们居无定所,漂泊在各个陌生的郡县乡邑里。苏戚隐姓埋名捏造身世,鱼娘全然配合,并且从不诉说自己的真实来历。明明是个大夫,身上总是藏着镖刀,夜里听到异动立即翻身而起,巡察周围情况。
似乎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说真的,如果不是鱼娘的确会医术,能治病,路过县衙时神情坦然,苏戚都得怀疑她是不是犯事的逃犯了。
当天夜里,大雨倾盆而下。苏戚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很久未能入睡。右腿隐隐作痛,像有蚂蚁啃食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