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563)
他等了很多天,直至留在螺阳山的兵卒返回衍西,带来翘望已久的消息。
“未曾找到薛夫人。”
兵卒如实禀告,“悬崖底下也都翻过了,没有。只找到一个面容有烧伤的女子,尸首已经腐烂,肯定不是薛夫人。”
那苏戚去了哪里呢?
穆念青满目茫然。
面见他的兵卒静默半晌,你戳我推的,总算有人站出来说话:“将军,当时那种情况极为混乱,薛夫人又受重伤,无法独自下山……那个伤或可致命……”
“也、也有可能她被哪个命长的萧氏族人错认,误杀了……”
据描述,那天夜里,苏戚穿着衍西军的盔甲。
“而且山火旺盛……”
很多死了的人,被大火烧成焦炭。面目不可辨认。
衍西军就地埋葬了所有死去的兄弟,连同破烂的暗银战甲。这是他们的习惯,即便同袍躯体烧毁,容貌不再,也有这铠甲承认功勋荣誉。
没人知道,被葬入土中的尸首,有没有一个苏戚。
穆念青听完这些推论,什么也没说。他静静地坐在椅子里,良久,挥了挥手。
“出去罢。”
归于死寂的房间内,他缓缓弯下腰,用膝盖抵住痉挛的胃。仿佛这样做,可以减轻身体抽筋扒骨的痛楚。
我真该杀了薛景寒。
他对自己说。
我为何没杀他呢?
穆念青深深浅浅地呼吸着,无可抑制的颤抖流遍全身。空气化作钢针,扎得心肺剧烈收缩,难以喘息。
“怎么办?”
怎么办啊。
他找不到苏小戚了。
——第八卷 ·栾陵 完——
第294章 第九卷 ·羁旅客
薛景寒真的很忙。
他一面要搜查所有栾陵安插的细作、收买的官吏,一面要整顿朝堂,把那些倒戈莫余卿乱出主意的臣子揪出来。
其实他并不反感莫余卿的野心,一个皇帝,如果甘于做个无用的傀儡,未必对大衍是件好事。毕竟权臣总会死,皇帝不能揽权的话,到时候势必天下大乱。
可是莫余卿太早动手了。
这就显得她心气太高,定力不足,几次三番授人以柄。
而那些趁着丞相不在,伺机投诚的大臣,未必是忠臣良将。恐怕效忠陛下是假,夺权争利是真。
看看他们做了些什么吧。为了削减丞相羽翼,栽赃陷害朝廷要员;怂恿莫余卿另立太尉,先斩后奏收揽大衍兵权,重新分派给各世家。
薛景寒都不知说什么好,该夸这些人耿直天真不矫揉造作么?
也就御史大夫姚承海活成了人精,愣是纹丝不动,继续装个老好人,谁都不得罪。
他何必掺和呢?
虽说丞相这次的确离开得久了点儿,朝堂松弛了点儿,莫余卿的杀心也显露端倪,可谁能保证丞相就不会回来算账?
那可是薛景寒啊。
年纪轻轻位极人臣,踩着尸骨荆棘一路走来的薛景寒。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沈舒阳的薛景寒。
临华殿宫变才过去多久,有些人就忘记疼了。
果然安乐能把人变成废物。
姑且不论姚承海的想法。薛景寒坐在丞相府里,用笔圈出不安分的朝臣,然后对着这些名字皱起眉头。
“是我以前手段太过仁慈了么?”
他问杀戈,“还是说,这京城离不得我?”
杀戈干笑,心说您这都出门半年了,有几个想冒尖儿的人很正常啊。莫余卿肯定私下里给某些人透露过薛景寒去栾陵的消息,大约他们以为丞相会悄无声息死在外头罢。
丞相若死了,可不得争权吗。
薛景寒也不是不明白这些个道理。他只是感到厌烦,觉得汲汲营营争斗权势的人可笑,非得处理这些事的自己也可笑。
以前他是怎么过来的?
竟能多年如一日谋划算计,废寝忘食处理政务。
薛景寒想了又想,总算记起来,原先的自己背负着家仇责任,后来……后来有苏戚。
苦痛与美好,都能鞭策人前行。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身体里空空荡荡,除了两份记忆,再无他物。
杀戈最能感受到薛景寒的变化。作为陪伴多年的死士兼近臣,每次和薛景寒打交道,他心底就不由自主地叹气。
大人仿佛变成了一潭死水,任何事情都激不起半分波澜。除非听见苏戚的名字,情绪会变得明显起来——可是那种情绪,几乎全是杀意。
薛景寒为何想要杀死苏戚,杀戈已经知道了。
不光知道,他还把这件事告知给断荆。
断荆是被杀戈执意带回京城的,目前留在薛宅养伤。听完杀戈的解释,沉默半晌提起别的事来:“我要去关外寻人。”
断荆始终坚信,苏戚不会死。也许她还躲在螺阳山,或者周围一带。疗伤休养啦,受了情伤决意避世啦,总之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