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489)
而那些奴仆更喜欢用别的欺凌手段。比如偷偷在苏戚的食物里做手脚,害她腹痛;不需要侍候巫夏时,在她必经的路上埋机关,害得她险些被潲水浇一身。合伙把人关柴房里,更是常见的伎俩。
时近深冬,栾陵的夜里分外寒冷,在柴房冻一晚上,第二天腿脚肯定不利索。
苏戚被放出来时,嘴唇都是乌青的。
山奴气不过,嘴里骂骂咧咧的,忙着给她找热水找棉衣。苏戚回屋握着热腾腾的水杯,浑身上下都回暖了,眼里依旧蕴着结了冰的光。
然后当天夜里,就有人同样被弄进柴房。苏戚堵死了门,在外头烧湿柴,呛人的烟一个劲儿往门缝里钻。
听着里面咳嗽和求饶的声音,她的表情才能好一点。
等其他人闻声赶来,苏戚早已溜走,要么回屋锁门,要么去祭神塔。
绝大多数时间里,巫夏都在塔里看书,沉思,摆弄他那些古里古怪的祭器。苏戚躲进来避难,他也不问,不驱赶,至多看苏戚几眼,要她过来掌灯倒水。
倦水居的热闹,逃不过巫夏的耳目。但他无心插手管教,总归没人敢闹到他面前来,他便当个消遣,偶尔看一看,听一听,观赏苏戚的挣扎与报复。
他想知道苏戚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多大能耐,何种脾性。这种微妙的兴趣不能说完全出于私心,毕竟夺舍之人值得圈养监察,或许能从苏戚身上挖掘点儿于国于民有用的东西。
就像……陛下一样。
栾陵如今的君主,亦是夺舍之人。这件事巫夏不打算瞒着苏戚。不过他也没主动说。
郊祀很快来临,帝王携三公六卿文武官员到城郊祭祀上神,为栾陵苍生祈福。巫夏作为大宗伯,自然要随行左右,许多仪式更是由他引导主持。
苏戚也跟着去了。
在袅袅烟火与晦涩难懂的吟唱声中,她遥遥望着持剑而舞的大宗伯。巫夏穿着色彩迷离斑斓的长袍,脖颈手腕以及腰间都戴满了叮铃当啷的琉璃饰品,银白的长发在风中起伏飞扬。惯常冷漠的容颜,在阳光的照射下依旧毫无血色,暗金瞳孔内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没谁能像巫夏一样,身体里糅杂着神性与人性,无情与悲悯。
也没谁敢轻慢他的言语,他传达的天命和警示。
在栾陵,上至君主,下至苦奴,都信奉着同一种信仰,祭拜同样的神明。郊祀结束后回城的路上,苏戚亲眼见到,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八足蟒的图腾,所有的百姓伏地跪拜,恭送帝王与大宗伯离开。
这氛围说不上好坏,只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苏戚没直接回宗庙,她得了巫夏的允许,在都城内逛一个时辰。山奴作为看护和监管她的人,乐呵呵地引路,带着她去铺子吃炸丸子,喝糖水,找好玩的去处。
苏戚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她坚持在城内各处转悠,熟悉四个城区的情况。东城区和北城区多为官宦贵族的居所,西城区则是供人玩乐的声色之地。平民以及贱籍之人,大多蜗居于南边的破旧街巷。
“如今许多地方封禁着,去不了。”山奴举着一串炸丸子,边吃边给她指,“喏,看见城墙上搬石头的人没?年前就开始干活了,是陛下的旨意,要扩建都城,挖掘地下水道……”
苏戚起了兴趣:“挖掘水道?”
“对。”山奴用力点头,“说是整个都城的路都得挖一遍,有的地方弄得特别深,宽敞得不像样,简直能住人……我也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做,咱们这儿挺少下雨的,前几年倒的确有过洪涝,南边儿地势低,淹死不少人,但其他城区没啥伤亡。这种事百年难遇,死的都是贱籍,哪至于大动干戈挖整个城呢。”
栾陵都城地势略有倾斜,有些像弹棋的棋盘,皇宫和宗庙都在高处,东北城区也沾着点儿光。水患发生时,自然是贫民奴隶遭殃。
山奴不理解帝王开挖水道的意图,总不可能是为了救贱民的命。虽然他自己也是奴籍,但侍奉大宗伯的奴仆和外头的人怎能相提并论呢?
苏戚对此不置一词。她去了正在开挖水道的街巷,隔着看守的士兵窥探工事。
回去的路上,在她有意无意的诱导下,山奴说了许多关于陛下的功绩。十四年前栾陵破败得很,疆土只有现在的一半,百姓食不果腹,王侯之间也不太平。先帝驾崩,储君魏明生性软弱,魏佚却威名赫赫。为着谁来登基的问题,大臣们争论不休,最终是大宗伯问神卜筮,宣告魏明乃栾灵转世,前来救济苍生。
栾灵是什么?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上古神兽,图腾信仰,庇佑栾陵平安昌盛的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