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寒派杀戈将苏戚送回家，自己来不及歇口气，便一头扎进丞相府。除了早朝觐见天子，偏殿议事，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府中，哪里也不去。

苏戚闲得长毛，偷偷约柳如茵和殷桃桃出来过几次，唠嗑下棋打发时日。她也不回太学，毕竟回去了，就不方便出来。不出来，谁知道薛景寒哪天有空，能赶着时间见一面。

“听闻薛相身边多了个戚姑娘，你们知道是谁么？”

某天，在明澜小筑，柳如茵问道。

苏戚坐在园子里的露天石桌旁，挑拣着看殷桃桃的手稿，听见柳如茵问话，含糊道：“不晓得啊。”

事关薛景寒，牵扯到许多利弊，她不能坦诚直言。

“京城姓戚的人家，我倒知道几户。”柳如茵思忖着说道，“能跟薛相搭上关系的，比如治粟内史戚建章，他家大夫人的二女儿戚映萱，和戚姑娘的描述有些相像。”

“戚二小姐？”苏戚身边的殷桃桃嗤笑一声，“就那个自封京城第一美人的戚二？薛相就算瞎了眼，也看不上她那股故作清高的劲儿。”

柳如茵摇头：“我也觉着不可能。但戚二家世好，又是嫡女，我们这些人里，论条件，谁也比不上她。”

说着，她看了苏戚一眼。

苏戚贵为太仆独女，如若披露身份，便算得上京城最矜贵的千金小姐。

但也可能……成为名声最差的姑娘。

想到这里，柳如茵莫名发愁。

“薛相喜欢谁，会看重她的家世么？”殷桃桃抿着嘴笑，“三姑娘想岔了。”

“也是。”柳如茵吐了口气，坐到苏戚对面，翻阅石桌上散落的文稿。“会不会是卫尉寺戚主簿家的姑娘？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平时舞枪弄棒的，总爱跟着羽林军跑。”

殷桃桃寻思了下：“这个倒有可能。戚小姐性子烈得很，她要跟着薛相出远门，估计也没人拦得住。不过，这位戚小姐样貌平平，从青川郡传回来的话，却说戚姑娘貌美得很。”

柳如茵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话传得多了哪能全信，但凡是个正常人模样，都能夸出花来。反正按你说的，薛相不在意家世，或许也不看重容貌嘛。比如无盐女，貌丑却有贤德，说不准薛相喜欢这种人呢。”

正在读手稿的苏戚禁不住笑出声来，附和道：“对，你说得很有道理。”

柳如茵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恨铁不成钢，伸手掐她脸颊：“什么对对对，瞧你，空长了一张好脸，对自己的事完全不上心。薛相都有女人了，你呢？你打算混到何年何月？”

苏戚被掐得直讨饶：“大小姐莫生气，该有总会有的嘛。”

“良人当如薛丞相，嫁夫不选苏家郎。”殷桃桃托着脸腮，幽幽念道，“别想了，你不会有的。女人别指望了，反正你不挑男女，赶明儿找个俊秀公子嫁了吧。”

苏戚抵挡着柳如茵的攻击，笑道：“我朝尚未有男男婚嫁的先例……”

“没事，我准了。”殷桃桃抚掌，“刚好，你嫁人了，外祖父也不必催着我跟你结亲。”

苏戚只顾着笑，简直没法回击殷桃桃。

“还笑，你个没心没肺的，我都快急死了！”柳如茵脾气暴，双手揪住苏戚衣襟，半是嗔怒半埋怨地说道，“且让我看看你这心究竟怎么长的……”

因为离得近，柳如茵低头时，恰巧能看见里面的风光。

她愣了下，再看苏戚时，目光已然十分怜悯。

“苏戚，你这样嫁不出去啊。”

苏戚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其实她已经跟年前不一样了，最起码，现在不能用一平如洗来形容。就算长得慢，好歹也在长嘛。

“你再仔细瞧瞧，要不摸一摸。”苏戚诚挚建议道，“还是有东西的，而且以后会变大，真的。”

柳如茵的表情更同情了：“都这个年纪啦，还能变大吗？”

殷桃桃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正要插嘴，眼角余光瞟见某个人影。

“哥？”

苏戚一愣，扭头望去，不远处站着面容温和的青年。

是殷晋。

柳如茵后知后觉，撒手放开苏戚。苏戚整理好松垮的衣襟，向殷晋点点头，又问殷桃桃：“你刚才叫他哥？”

“嗯，他是我哥。”殷桃桃停顿了下，解释道，“义兄，我爹收养的，小时候住我家，后来跟着外祖父做事。”

难怪都姓殷。

苏戚恍然。

她跟殷晋交往不多，没见过几次面。只知道殷晋是卞文修的人，武功很强，在晚来馆曾和自己交手。

那一次，她被打成重伤。

“哥，你怎么来了？”殷桃桃迎上前去，“外祖父叫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