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238)
唇舌刺痛,血腥味儿弥漫口腔。
薛景寒由愕然到平静,最后扣住苏戚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仿如撕咬的吻。
半晌,两人才分开。
苏戚环抱着薛景寒,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语气疲倦而缓慢。
“阿暖,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冷的梦。”
她将幻象里的见闻一一讲来。从临华殿的厮杀,季远侯府前的惨象,讲到陈县,薛三老爷,断荆和杀戈。
她把少年的经历尽数铺开,事无遗漏。
末了,她问:“阿暖,那是你的过去么?”
薛景寒表情很安静。
“是,也不是。”他说,“我的过去,没有能陪伴说笑的苏戚。”
他从昌宁节的血夜里活下来,乞讨至陈县,寄人篱下过了几年。后来前往京城,入仕从政,一步步爬上如今的位置。
昔日旧部,死伤大半。尚存者藏匿于朝廷机要位置,成为他的眼,耳,或者可用的刀。
当然,他自己有新的追随者。知情的不知情的,都怀着热忱的理想和信任,愿意为他做事。
他们相信他所走的道路。
没人知道他的冷漠,是真正不问苍生,不顾江山。
他把仅存的一点儿情感交给了苏戚。于是苏戚成为他所爱的全部。至于这份爱里,有多少偏执,恐怕苏戚也不知晓。
“那道士说,我心有迷障,害你陷身其中无法逃脱。”薛景寒揉揉她的脑袋,“你所见的,恐怕是我的记忆罢。”
苏戚低低唔了一声。
“你在为我难过么?”薛景寒笑了起来,抬手抚摸她的脊背,“傻姑娘,寻常人知道这些,可不会觉得难过。他们想的是告密,揭发,或者畏惧逃离……”
苏戚张嘴咬了他肩膀一口:“闭嘴吧你。”
于是薛景寒笑得更开心了。
他们在房间里呆了半刻钟,便又出门练习走路。这次苏戚争气多了,能从卧房一路走到她堆放书画珍品的小阁子。薛景寒唤来婢女,嘱咐苏戚在此处休憩片刻。
“你病了以后,各家的送礼和信件都归置在这里。苏戚,你先拆开看看,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罢,他关上门,招来杀戈耳语几句。
没过多久,申元再次被带进苏戚卧房。此时的道士,已经整齐梳洗过,还换了新的袍子。乍一看,除了气色虚弱,和往常没多大区别。
然而,在宽大的道袍下,申元的身体早已破败不堪。
“苏戚醒了,道长觉得,我该如何处置你的去留?”薛景寒问他。
申元拄着根拐杖,这拐杖还是杀戈临时准备的,低矮且不趁手。他神色颓唐,说话时胡子跟着颤动:“你必不能留我性命。”
薛景寒点头:“你害苏戚在先,勘破我秘密在后。让你活着,无异于自毁前程。”
哪怕申元并没有证据,告丞相大逆不道、有颠覆朝纲之心,但话递到卞文修和沈舒阳耳朵里,就有无数文章可做。
薛景寒掩藏的身世,恐怕也会被人连根拔起。
“我原本不打算让你活着。不过,现在改主意了。”薛景寒说,“有件事,需要拜托你。事成之后,请道长住进丞相府,时机合适了,再云游四方。”
……
苏宏州睡意朦胧间,听见有人到访。
他披上外衫,支使小厮开门,便看见久违的道士站在门前,朝他点头示意。
苏宏州大感意外,连忙快步上前,请人进屋叙话。
“多日不见仙长,我心里甚是挂念。”苏宏州满肚子疑惑,急着想要问清楚,“请仙长里面坐,你我仔细说说……”
申元拒绝入内。
“贫道来告知你几件事。时候不多,说完就走。”
“什么事?”
“苏戚这番遭罪,的确因我而起。她命格不稳,缠上些不该有的东西,吃贫道一吓,以至昏迷多月。邪祟已除,今后不必再担忧。”申元拈着细长的胡子,板着脸解释,“若有人问起,苏老爷可以依言相告。”
苏宏州听懂了申元的意思。
原来他家姑娘一病不起,是因为仙长除祟的缘故么?
“令千金再过几天,便满十八岁了罢?”申元话锋一转,“生辰过后,阴阳拨正,她的体貌亦会有所变化。”
见苏宏州表情茫然,他咳嗽一声,简单说道:“就是会再长长,更像姑娘样。”
苏宏州大手一挥:“不,样貌无所谓。仙长,戚儿的脾性举止,也会变化吗?像正常的闺阁小姐那样……”
太仆目光炯炯,态度十分热切。
“……应该……吧?”申元心虚地转过脸去,不忍打破老父亲的单纯期待。
人的性格和习惯,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太好了!”苏宏州大喜过望,用力握住申元的双手,表示感谢,“仙长大恩大德,苏家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