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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109)

作者:噗爪 阅读记录

“成鼎四年……”

紧闭的宫门后,有太监跪地执笔,将学子们的言论记录下来。写满字的纸,一张又一张,接连不断送进舒阳宫。

躺在榻上乘凉的沈舒阳根本不想看这些密密麻麻的玩意儿,挥挥手,让太监都拿下去。

“东苹啊,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沈舒阳随口问旁边侍奉的总管太监,语气里没有丝毫好奇。两位虞婕妤一左一右跪伏在膝上,笑嘻嘻地将剥好的葡萄送到他嘴边。

东苹躬身回答:“太学生心有不平。说律法有失公允,纵容贵胄苛刻百姓。他们请求释放学生何深,严查考工令,修改衍律六十条。”

其中一位虞婕妤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二,三,哎呀,要求好多。”

沈舒阳笑着拧了下她的雪腮,嗔怪道:“哪里只算三条,细细考究起来,要求可多得很。”

东苹问:“陛下,要驱赶他们么?”

“不必。爱吵就吵去,年轻人精力旺盛,憋着反而容易生事。”沈舒阳吃下美人剥好的葡萄,仰躺着放松了身体。“听说带着御赐匾额呢,你这让人驱赶,岂不寒了士子的心。”

对太学生的诉求不听不顾,便不会让人寒心么?

谁也不敢质问皇帝。前前后后宫里宫外侍奉的婢女太监,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高墙之外的呼告声,越过重重楼阁,化作模糊不清的回音。

日头融入晚霞,宫灯接连亮起。

六十多位学子挺直脊背,坐在宫门前,声音激昂或清越,充斥着一往无前的热情。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四面八方的耳朵在听。

他们讲的所有道理,都是真实且无力的剖白。

世道不公。

可这世道已经延续成百上千年,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被逼死的何婉婉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怜人,为至亲奔走呼告却面临枭首之祸的,也不仅仅只有何深。

人命有贵贱,端看值几钱。

是夜,苏戚换好衣服,将碧青的短刀藏于袖中,走出苏府侧门。她身后跟着十来个乌衣少年,个个腰佩刀剑。

夜黑无月,乌云蔽天。

正是杀人放火盗窃乱贼的时间。

苏戚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走吧。”

考工狱内,一片死寂。

何深被羁押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看不见外头的光,也不知时辰几何。他睁着肿胀的眼睛,聆听周围的声音。滴答,滴答,像是积水落于地面。再仔细听时,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被抓进大牢有几天了呢?

何深不知道。

他的意识乱七八糟的,忽而是婉婉脖颈流血的景象,忽而又变成卞棠狰狞的笑脸。有个尖利且陌生的嗓音钻进耳朵,反反复复说着腌臜话。

——你妹妹原是卞大人买来的外室,自己不安分,和苏戚偷情。

不,不是。

——苏戚当面抢人,你的妹妹自觉羞惭,无颜存活于世,因而自我了断。

胡扯,全是胡扯。

——你不甘心亲人白白死掉,便反咬一口,污蔑卞大人逼死民女,还要讹诈银两当作赔偿。何深,你用心何其险恶?

住嘴,住嘴!

我不认罪,绝不认罪!

何深奋力扬起头颅,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笑声。他嘴里全是血,身上也没半块好肉。自从进到牢狱里,卞棠带着人反复审讯,无所不用其极,逼着他认下捏造的罪行。

然而他还活着。

也未曾吐出半句退让与妥协的话语。

“我的妹妹是三月花……”

他嘴唇翕张,唱着嘶哑悲凉的词调。

“三月春花……六月落……”

“至死无悔,生来命薄……”

扑通。

有什么倒在了地上。

何深勉强扭过头来,越过铁栏杆,张望黑洞洞的过道。

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最终停在牢门前。他睁着浑浊的眼睛辨别许久,才认出是个挽着发髻的女子。

“你……是谁?”

牢门外的女子取出火折子,伸进铁栏照了照他的模样,才开口说道:“你看起来很不好。”

何深闻声识人,有些疑惑地叫道:“苏戚?”

苏戚灭掉火折子,在黑暗中继续和何深对话。

“考工狱守备松懈,我已派人把守出口,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跟我走。”

她带的人全都蒙着面,趁天黑混进考工狱,又放迷香又搞偷袭,硬是让她顺利见到了何深。

也怪考工狱平时闲置着,不怎么抓人,狱卒做事散漫得很。卞棠自恃身份高,压根没想过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劫狱。

哪知何深并不着急,坐着缓缓问苏戚:“这么说来,我是被定罪了吗?”

如果事情尚未成定局,苏戚不可能亲自前来偷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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