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裴邢照常去了她的住处,果不其然,这一日,少女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裴邢只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钟璃没抓个现行,也不好“冤枉”他,只冷着一张脸,不理人。
晚上她就加强了防卫。三十几个护卫,分成了两班,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全部调到了小院附近,院中也不再只有秋月或夏荷,足足多了五个丫鬟。
夜深人静,裴邢过来时,瞧见的便是门口守着五个精神抖擞的丫鬟,他若想进去,只能将丫鬟们全放倒,哪怕清楚,她会做出应对,瞧见这么多丫鬟时,裴邢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他没再进去,转身回了皇宫。
钟璃守了好久,直到子时,外面依然没传来任何动静,钟璃实在有些撑不住,才去休息。
京城一连阴了几日,八月初一时,才再度转晴,虽是晴天,天气却不若前些日子那般晒。
落姬怕被人认出来,戴着厚重的帷帽,直到出了京城,来到护国寺时,她才将帷帽摘下,换成了面纱。
她跟萧盛约在后山相见,落姬等了近一刻钟,就在她以为萧盛不会再来时,她才听到脚步声。
落姬转身看了一眼,来者一身雪白色锦袍,正是萧盛,他早没了之前的风光霁月,变化相当大,此刻的他面容消瘦,眉眼阴沉,面上萦绕着一股抑郁不得志。
萧盛同样在审视她。
曾经的落姬,十分张扬,她以能留在京城为傲,也曾出入过幽风堂。萧盛自然也见过她,他沉声道:“说吧,你有何本领能助我一臂之力?”
两人谈的专心,并未发现,暗中有两个年轻人,瞧见了他们的接头,落姬轻功得了,他们两个怕被发现,没敢离太近,只隐约听见,“钟璃、忌日”这两个字眼。
待萧盛和落姬分开后,两个人又远远跟踪了一下,最后其中一个才转身入了皇宫,他们皆是裴邢的人。
裴邢虽看似肆无忌惮,实则甚为谨慎,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足以证明他城府之深,镇北侯将萧盛赶出侯府后,他就派了两个暗卫盯着萧盛,随时掌控着他的动静。
落姬身边的朱清与萧盛进行接触时,裴邢便已经得知了此事。
暗卫归来时,裴邢才放下手中的奏折,他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眸色冷而锐利,“他们见面了?”
“是,今日在护国寺见的,属下离得远,只隐约听见,他们要在忌日对钟姑娘动手,具体谁的忌日,属下并未听清,属下会尽快查出,请主子再给属下点时间。”
裴邢已经猜了出来,与钟璃有关的忌日,无非就两个,一个是钟母的忌日,另一个则是钟父的,钟母的忌日,才刚过去几个月,距离钟父的忌日,尚不足一个月,他们肯定会选择钟父的忌日。
裴邢眼眸低垂,侧脸隐在光晕中,立体的五官异常冷峻,“不必查了。”
暗卫恭敬应了下来,他比了一下抹脖子的手势,“要现在就解决掉这两人吗?”
裴邢眸中透出一丝幽暗的光,“不必,让人盯着就行,没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暗卫有些诧异,早在得知落姬逃过一劫时,他便以为她死定了,谁料主子竟没有杀她的意思。
他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就恭敬地退了下去。
他走后,裴邢并未继续批阅奏折,他无意识敲击了几下桌面,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再次站起来时,神情甚至带了点愉快。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依旧每日去钟府刷存在感,钟璃多少有些烦闷,不管她明示还是暗示,第二日,他依旧会来,钟璃又不能将他撵出去,索性躲在了自己屋,能不见,就不见。
期间,她仅出一次门,带着承儿看了看老太太,随后去了舅舅那儿一趟。
她这次过来时,方氏竟也出来了,一年时间不见,方氏变化还挺大,钟璃自然不清楚,为解开禁足,方氏花了多少心思。
她以退为进,伙同丫鬟演了一出“上吊自杀”,等丫鬟将她救下来时,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钟隐自然也被吓住了。
她意识清醒后,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说这般活着,不若死了好,最后又向钟隐服了软,说她是得了失心疯,才这般闹,她愧对小姑子,也对不住他。
她好生忏悔了一番。
钟隐与她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就算最后那点感情已被消磨殆尽,瞧见她哭成这样,钟隐心中也不好受,他性子沉闷,也没那么多歪心思,以为方氏是诚心认错,就解了她的禁足。
方氏顺利出席了今日的家宴,瞧见钟璃时,她比以往更殷勤了几分,只字不提之前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