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喜庆的场合,人人都说着吉祥话,便是李侧妃、纪纤纤那种喜欢四处挑拨的,今晚也不会触谁的霉头。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饭后四郎、五郎、庄姐儿这些小娃都先被乳母抱回去了,其他人要聚在一起守夜到子时。
丽春院的歌姬们依次上场,为众人献上她们精心排练的歌舞,有的曲舞壮怀激烈,有的婉转缠绵,很是赏心悦目。
殷蕙强撑着精神,其实腰已经酸得不行了,得亏今日不是月事第一天,不然她可能挺不住今晚。
快到子时时,乐人们都退下,燕王喝口酒,开始畅谈对新年的期盼,希望儿子们好好当差历练出一番才干,希望女儿们能嫁得如意郎君,希望儿媳妇继续相夫教子,尤其是教好他的几个孙子。
魏旸、徐清婉分别领着兄弟、妯娌们离席,朝燕王跪拜行礼。
这种事燕王府众人做了二十多年,肯定都习惯了,时间把握得非常好,大家叩拜完毕刚回到席位上坐下,外面啪啪地燃起了鞭炮。
鞭炮声中,咸宁九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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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勤政殿,一股冷风迎面吹来。
饶是斗篷足够厚,殷蕙还是打了个激灵。
冷归冷,平城各地却十分热闹,不断有烟花在四方升空绽开,仿佛有人偷了天上的星星关在爆竹里,再在这一刻放它们归于天际。
“哎,这鞋套也太重了,我都走不动路了。”
殷蕙还在看烟花,纪纤纤突然叫了起来。
殷蕙便看向纪纤纤的鞋套。今晚她们过来时都准备了一双鞋套,外皮内毛,从脚底一直裹到膝盖,在殿里暖和不用穿,防的就是子时外面的冷。
纪纤纤那双外面是鹿皮,应该也暖和的,只是走路确实不方便。
“二爷,您过来。”纪纤纤抱怨完就不走了,嘟着嘴叫魏昳。
前面的五兄弟都停了下来,魏昳双手缩在袖子里,不耐烦地道:“做什么?有话不能回去再说?”
纪纤纤指指自己的脚:“我走不动了,您背我。”
魏昳瞪眼睛,当着兄弟嫂子弟妹妹妹们的面,纪纤纤竟然敢让他背她?
他当然拒绝:“胡闹,自己走!”
纪纤纤:“我才出月子没多久,怕冷畏寒!”
女人产后总要虚弱一段时间,虽然纪纤纤十月底就出了月子,但才多养了两个月,比其他人更怕冷也在情理当中。
徐清婉与殷蕙默默地看戏,魏昳其实也动摇了,就是碍着面子想再撑撑。
他们这事不解决大家都不好走,世子爷魏旸就劝他:“二弟妹身子要紧,你就去背背她吧,都是自家人,没谁会笑话你。”
魏昳有了台阶,这才一边责备纪纤纤娇气,一边来到纪纤纤面前。
纪纤纤的丫鬟帮忙将她扶到了魏昳的背上,纪纤纤很是愉悦,双手抱着魏昳的脖子,回头朝徐清婉等人道:“大嫂,我们就先走啦。”
徐清婉笑着点点头。
魏昳就背着纪纤纤先走了。
成家的人要顾忌礼仪,有耐心慢慢走,四爷、五爷、魏杉、魏楹原本也会跟着兄长们,这会儿见二哥二嫂都搞特殊了,四兄妹便也笑嘻嘻地追了上去,很快就跑远了,只留魏旸、魏曕两对儿夫妻。
殷蕙、徐清婉的脚上同样套了鞋套,走不快,魏旸、魏曕也只能放慢速度,迁就她们,幸好魏旸很能聊,带着魏曕从家事聊到差事,一副长兄谆谆教导弟弟的画面。魏曕虽然话少,但该点头的时候点头,还道谢的时候道谢,看起来也很敬重兄长。
终于,大房的颐志堂到了。
道别之后,魏旸、徐清婉先进去了。
从颐志堂到澄心堂还要走一盏茶的功夫,再考虑殷蕙脚上的鞋套,这个时间只会更长。
远处的烟花全部落下,夜晚归于沉寂,只有北风不知疲惫地吹着,吹散所有云,让天上的星更亮。
魏曕吩咐安顺儿、金盏:“你们先回去,叫厨房煮好姜汤,水房也预备起来。”
二人捧着手跑了起来,说实话,这样的冷天,跑起来比慢慢走要舒服多了。
殷蕙手里抱着暖炉,大半张脸都掩在兜帽的狐毛领子中,继续拖着厚厚的鞋套,慢慢吞吞往前走。
魏曕突然挡在了她面前。
殷蕙诧异地抬起头,从蓬松的狐毛中露出两只漂亮清澈的眼,以及快要冻僵的红红鼻头。
“走得太慢了。”夜色模糊了魏曕的脸,殷蕙只能听到他冷冷的声音。
殷蕙怔住,旋即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真有做神仙的机会,她不但会抛弃魏曕,还会用仙法狠狠地揍他一顿,把她身为商户女不敢对皇孙发泄的怒气都发干净了再离开。
“那您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