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哥儿站在榻前,酷似魏曕的挺拔眉峰深深皱起,低声问:“娘是不是有心事?”
殷蕙错愕地反问:“我有心事?”
衡哥儿直言道:“自从父王带表姑母回来,娘好像就不太高兴。”
殷蕙脸色微变,她招待温如月招待得满面春风,连魏曕都没看出来她对温如月有芥蒂,儿子居然发现了?
“为何这么说?”殷蕙迅速收起异样,还笑了笑。
衡哥儿不满母亲的敷衍,抿抿嘴,提出证据:“您早上都没起来,现在还如此精神不振。”
殷蕙:……
原来儿子是这么误会的,可她又不能跟儿子说他老子昨晚做了什么好事。
“跟表姑母无关,娘就是身子不大舒服,怕你们担心,才推脱贪睡赖床。”殷蕙笑着道,“再说了,表姑母先前那么可怜,父王带她回来照顾是应该的,娘为何要不高兴,你这么猜,真是冤枉娘了。”
衡哥儿既然有了怀疑,便觉得母亲说什么都只是狡辩,看眼窗外,衡哥儿冷声问:“娘尽管与我说实话,父王想纳表姑母做妾,是不是?”
殷蕙愣住。
衡哥儿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顿了顿,他低声安慰母亲:“娘不用难过,我会劝父王打消此念。”
殷蕙看着儿子煞有介事的小脸,眼眶竟然隐隐发热。
这辈子魏曕没想纳温如月做妾,上辈子他确实那么说了,如果第二日醒来她说服不了魏曕改变主意,魏曕依然坚持,得知此事的衡哥儿,也会如此维护她这个娘吗?
“衡哥儿要怎么劝呢?”殷蕙擦擦眼角,招手让儿子坐到身边。
衡哥儿白日在学宫已经想好了说服父王的说辞,甚至还因为走神被夫子点名回答问题,差点挨罚。
母亲提问,衡哥儿就振振有词地说了起来。
十岁的孩子再懂事,又哪里明白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衡哥儿列举的那些理由,在殷蕙听来没有任何说服力。
可这是她的儿子,一个出于对母亲的关心,有勇气去找冷面父王理论的好孩子。
殷蕙将已经有她肩膀高的衡哥儿搂到怀里,又是掉泪又是笑的:“傻衡哥儿,娘真的只是不舒服,不是你猜的那样。上午祖母才收了你表姑母做养女呢,与你父王更多了一层兄妹关系,你父王怎么可能纳自己的妹妹做妾。”
衡哥儿呆住了。
殷蕙亲了亲他的脑顶,一边抱着一边轻轻地晃着:“不过衡哥儿这么关心娘,娘很开心。”
衡哥儿早在母亲亲上来的时候,小脸便红了个透。
傍晚魏曕回来,衡哥儿一直不敢正视被他冤枉了的父王。
魏曕察觉了长子的异样,只是表妹也在,他先没问。
殷蕙笑着提起那道圣旨,这种喜事,温如月自己肯定不好意思主动宣扬。
魏曕在刑部待了一天,也是刚知道此事,问殷蕙:“宅子在哪?”
殷蕙朝温如月使个眼色:“看王爷多关心你,表妹快把圣旨跟舆图拿来给他瞧瞧。”
魏曕看着妻子灿烂的笑脸,心中一紧。
他就是随口问问,她莫非又误会了?
魏曕正要说不必多此一举,温如月已经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取了。
魏曕只好喝茶。
小丫鬟很快取了两样东西回来。
魏曕看过圣旨,对温如月道:“明早随你表嫂一起进宫去谢恩。”
温如月点头,隐隐期待地看着表哥拿起另一份县主府的舆图。
什么县主府,她若是哭泣一番暗示表哥给她买栋宅子,表哥买的或许都比皇上赏赐的好。
魏曕展开舆图,看过房屋格局再看过文字标注的地段,魏曕暗暗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地段,因为他与母亲的私事,又让父皇费心了。
收好舆图,魏曕对温如月道:“这宅子很好,我看格局也不用再改,让工部原样翻新吧。”
赐封县主已经是恩赐,哪能再给工部添其他麻烦,而且这宅子的布景确实也够雅致。
温如月看眼表哥冷峻的脸庞,笑着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饭后,温如月走了,魏曕照旧检查衡哥儿、循哥儿的功课。
破天荒的,向来对答如流只有在父王出难题时才会冥思苦想的衡哥儿,今晚连最简单的背书都卡了几次。
他卡一次,魏曕的眉就皱一次。
殷蕙替儿子解释道:“早上我没过来,衡哥儿以为我病了,担心了一日。”
衡哥儿再度涨红了脸。
魏曕瞥眼殷蕙,既然起因在他,他也不好追究儿子的过错,淡淡道:“到了学宫就专心读书,少胡思乱想。”
衡哥儿恭敬应是。
魏曕再考循哥儿,循哥儿有点紧张,也卡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