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殷家还有更多的染坊与绸缎庄,但殷墉送给小孙女的这份陪嫁,乃是挑了其中生意最好的几家产业。殷蕙的二叔二婶曾为此与老爷子闹了一场,认为老爷子过于偏爱殷蕙。夫妻俩的理由是,自古以来,家产都是留给儿子孙子的,女儿孙女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给份嫁妆足够了,哪有分家业根基的?
殷墉却坚持送了这些产业给殷蕙。
殷景善再反对,殷墉就说:“咱们家的家业,等我死后,本该你与你大哥一人一份,你大哥命苦早早没了,只留阿蕙一个血脉,我只是把本该属于你大哥的一小部分给了阿蕙,留给你的更多,哪里不公平?”
殷景善这才不吭声了。
上辈子殷蕙一心都扑在魏曕与儿子身上,手里的银子太多了,从小不必为银钱烦恼的她,对祖父送她的任何铺子都不曾上心,完全交给周叔打理,好在周叔对她足够忠心,再加上背靠燕王府这棵大树,没有让这些产业出现什么问题。再后来,殷景善、殷闻父子俩败光了殷家的产业,竟然还跑来央求她,希望她能把那四家染坊还给他们,让他们重振殷家家业。
殷蕙自然没有理会。
重生一回,殷蕙收回了对魏曕的心,自然也有心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周叔再可靠,今年也快五十了,她能再用周叔十年甚至二十年,但周叔总有干不动的时候,万一新的管事能力不行,她自己又什么都不懂,岂不是要步二叔一家的后尘,让祖父苦心分给她的产业也败落了?
所以,她必须熟悉这些产业的经营,必须趁祖父周叔他们还在,扶植栽培下一代管事。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锦绣楼里的客人不多,女掌柜刘曼娘坐在柜台后拨打着算盘,不经意朝外看了眼,然后就愣住了。
殷蕙朝刘曼娘笑了笑。
她是祖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喜欢跟着祖父四处走动,外地太远没办法,但平城里面殷家的大小铺子,殷蕙都去过,又因为女孩子爱美,殷蕙来锦绣楼的次数最多,与刘曼娘也十分熟悉。
用刘曼娘的话说,殷蕙乃她看着长大的。
“我的二小姐,您不在王府待着,怎么自己出来了?”丢下算盘,刘曼娘激动地跑出来,又以最快的速度将殷蕙请到了后院。
“二小姐,您出门没关系吧?”
燕王府就是平城百姓眼里的天,刘曼娘又快两年没见过殷蕙了,自然把燕王府想成了轻易不能进出的地方。
殷蕙笑道:“一个月出来一次还是没关系的,您先派人把周叔请来吧,咱们慢慢聊。”
刘曼娘马上吩咐一个小厮去请周叔。
殷蕙的陪嫁产业太多,周叔每家都要管,是个大忙人。
殷蕙再让刘曼娘拿软尺来,她要在自家铺子里另做六套冬装、六套春装。
一季十套,于她而言不算奢侈。
刘曼娘很高兴,一切准备就绪,她一边替殷蕙量尺寸一边感慨道:“上次给小姐做衣裳还是准备陪嫁呢,今日终于又有机会了,哎呦,小姐的腰怎么还这么细,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嗯,胸又长了……”
与王府里的绣娘相比,刘曼娘简直是把殷蕙当自家孩子,说话直白却透着亲昵。
殷蕙今日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上面,与刘曼娘打听起锦绣楼的种种运作来。
刘曼娘惊讶道:“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
殷蕙直言道:“二叔他们一直不满祖父将锦绣楼给我,我若不上心,将来您与周叔老了帮不了我了,我却什么都不懂,一旦影响了锦绣楼的生意,二叔二婶再来奚落两句,我可受不了。”
刘曼娘既意外,又欣慰,曾经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小姐,终于长大了。
刘曼娘就先从一些浅显的东西讲了起来。
讲得口干舌燥时,周叔来了,刘曼娘让周叔招待殷蕙,她去前面招待客人。
时间有限,殷蕙也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让周叔将各处产业去年一整年的账目都整理好送到燕王府去,她自己对着账本慢慢学,有疑惑先记下来,下次见面时再问。毕竟是巨商家的小姐,从小耳濡目染,殷蕙还是有些基础的,真想上手,假以时日一定能学透,至少不会被人轻易糊弄了过去。
周叔动作很快,隔了一日就命人送了一箱账簿过来,包括与外地庄头、管事往来的书信。
殷蕙除了王府里面的一些应酬,总体还是很清闲的,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看账本。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阳。
燕王府里上午举行了祭祖,下午徐王妃在花园里设了赏菊花会,算是应个重阳赏秋的景。
天气不错,殷蕙把衡哥儿也带了出来,小家伙会坐了,大人们说话,他坐在带轮子的木制小推车里面,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