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佞臣+番外(89)
林惊云道:“小六,只怕要麻烦你将我衣物拿过来了。”
小六伸手去扶他,疑狐着开口:“……公子,您不洗一洗头发么?”
林惊云摇摇头说:“今日累了,索性明日再清洗也无妨。”
听他这样说小六也不好坚持,只得将人先用长长的浴袍裹住,自己转身寻了那人常用的衣物回来,一丝不苟地帮他束冠穿衣。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目光却贪婪地落在那人的身上,似是想要将人整个刻进骨子里。
林惊云背对着他,看不到那人的目光,他微微垂眸,视线定格在屋内的那把挂着流苏的短匕首身上。
这里的人除了钟停鹤与乌其儿,其余只当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平日做事也不防着他,连沈孤城也曾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叫他好生小心。
小六好容易帮他把身上衣物整理完毕,正待要说话时,却听得林惊云道:“小六。我曾经也有一个誓要毕生守护守护之人。我曾为了他手染鲜血,与旧日同门割袍断义,甚至忤逆了我的父亲。但后来我却后悔了。”
小六被他说得一怔,下意识开口:“你……”
林惊云隔着白纱看了他一眼,面上无波无澜,好像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事一样:“其实那件事也怪我。是我不该一味忍让,我曾经一心全为了他——那是我欠他的;但现在看来委实是我太过糊涂。”
“我累了。”他说,“如今我谁也不欠了,往后能活多久我都只为了自己活。”
对面站着的人面上呆滞,他能看见他脸上淬了冰一样的淡漠,两个人离得分明很近,可他却觉得这样遥不可及。
下一刻“噌”的一声一只银白泛着冷光的匕首横陈在他脖颈上。
那只握着匕首的手丝毫没有留情,乃至于锋利刀尖压进皮肤,不多时便渗出些血珠来。
小六心底漏了一拍。等到再抬眼看去时,却见林惊云不知何时手里握着一只匕首。
他听见他居高临下道:“沈濯。今日///你来这里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城破那一日起,你我之间恩怨便已一笔勾销。”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将开未开的罂粟花:“我不知道你今日设法接近我所谓何意,但倘若——”
“但倘若我再见你一次,不论你昔日是谁,我都不会再手下留情。”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匕首应声掉在地面,沈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问问林惊云这三年来过得怎么样、想问问他眼睛是怎么回事,又或者……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好,但所有预想之中的重逢都在真正捡到他的那时候轰然破碎。
现如今他眼前站着的,是他曾经的哥哥,是他此生唯一用真心对待的人。
可也是他,亲口对他说,“从今往后,你我形同陌路。”
第17章 碧玉春庭晚
“可我还是很想你——”
沈濯仍旧不死心,三年来的殚精竭虑早已经将他身上的那些傲气在这人面前剥离得干净,他近乎哀求一样看向林惊云,后者不为所动,抵在他脖颈上的匕首又深入了几分。
皮肉被割破,血丝渗出来,然而沈濯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他抬了抬手,想抚上对方的脸颊,却被人厌恶地躲开。
手停滞在半空之中,扑了个空。
沈濯看着他说:“你不愿意见我。”
林惊云笑道:“你知道便好。”
这话他说得云淡风轻,沈濯却听得嗓子一疼,几次欲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像有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管,连想要说出话来也是不能。
三年来,他的哥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护着他的人了。
“……我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哥哥。”沈濯看着他,语气艰难地斟酌着道,“你,你若是不愿意见我,那我可以即刻便走。只不过我还是想听听——”
他的眼眶红得吓人,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看起来有些吓人:“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絮絮道:“当初钟停鹤说你的身子若是慢慢调养是会好起来的,所以我才敢用阿芙蓉——”
沈濯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听得林惊云轻笑着打断他道:“这你倒不必自责。”
“阿芙蓉不过是叫我三年来毒瘾反复而已,你当日此举是为了救我一命,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
青年身披一袭黑衣,眸光淡漠,笑起来整个人显得凉薄无比。
一时间里沈濯甚至觉得自己是认错了人。
三年前的哥哥哪怕被人伤得再狠,也从来温柔,或许也就是这样的好脾气,才让他肆无忌惮地越过界限,弄得他伤痕累累,还误以为他是真的好欺负、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