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一直四处瞧，到了后院站在回廊里，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一下儿子是否在身边。

龙卿若见状，道：“大白天的，就算有鬼，你也感受不出来。”

镇南侯自知失礼，沉声叹气，解释道：“其实，我知道就算走十圈，都无法知晓他是否在这里，只是，若不走一走，心里总怕错过了感知他还在这个世上的机会。”

“嗯，我明白。”

镇南侯眼底悲痛，“王妃只怕不能明白，这世上本是最亲近的两个人，父慈子孝朝夕相见，我养他长大，他侍奉我老去，忽然有一天便再也见不到了，且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每每念及此，我这心就跟被钝刀割据一般的痛。”

“不知道他好不好，不知道他怕不怕，不知道他会经历什么。”

“如果真有阴曹地府，他一个人在那里，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

“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打小离家就没有超过半月，可往后那条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镇南侯这铮铮铁汉，说着便忽然落下了泪水，转了身过去，留给龙卿若看的背影，也似乎不那么的高大伟岸了。

她看向回廊深处，那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孙博平飘在墙上，嚎哭得不成鬼样，镇南侯说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龙卿若没想到他会出来，本以为大白天的他寻个角落躲起来，估计是感知到镇南侯来了吧。

虽然龙卿若是想带镇南侯去给他见一面，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

下一个瞬间，孙博平竟想冲破阳光，往这边飘过来。

龙卿若蹙眉，回头唤了一声，“多多！”

刺多多手中抛出一个黑刺球，把孙博平的魂魄收在了黑刺球上，黑刺球弹回来，刺多多把黑刺球交给了龙卿若。

第86章 他竟然有同情心

铁鹰卫都知道刺多多会玩杂耍，这黑球总是见她拿着玩儿的，所以没大在意。

龙卿若拿了黑刺球，对镇南侯道：“去一趟洛水居，昨晚霓凤就是在洛水居喊着见了鬼的。”

镇南侯擦拭去眼泪，“好，有劳王妃带路。”

她握住黑刺球，手心全湿，是鬼的眼泪。

鬼的眼泪意味着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留恋。

龙卿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一次或许做错了，不该把孙博平叫过来吓唬霓凤郡主，随便找个鬼就好。

只是当时并不知道孙博平是被霓凤害死的，更没想到他对父母如此眷恋。

一般按照她的理解，人死了之后，人间的感情会慢慢地淡去，然后等待轮回，即便有想见自己亲人一眼的，也只是出于那份生前的牵绊，能见一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镇南侯找上门来，她才会想让孙博平见一眼他的父亲，然后算是偿还了这个人情。

但哪里想过，反而叫他落下了鬼眼泪。

龙卿若想起了大长公主只为一个梦，就舍得花十万金找解梦的人，想起小境曾说过如果有鬼也挺好的，那他可以再见一眼芳熙太后。

她虽然在人间行走了几千年，但是极少介入人间情感，以为阳间阴间总有其规律，人人都是按照这个规律走的，却没想到，有一种叫情的东西，能让三界都牵扯不清。

到了洛水居，龙卿若没把孙博平放出来，怕他过于激动损害阴灵之体。

镇南侯自然一无所获，神色怏怏地走了。

临走之前，他恳求东方境，案子如果有什么进展，请务必告知他。

看着他失落的背影，东方境心里头也挺不是滋味的。

他让萧京霸和楚飞扬坐一下，他送龙卿若回青芙居。

一路走回去，东方境都没说话，龙卿若问道：“想什么？”

“没，只是觉得镇南侯挺可怜的。”东方境说。

龙卿若有些意外，他竟然有同情心。

“其实，本王还是希望他能见到孙博平的。”东方境讽刺地笑了一下，纵然他这么……不喜欢鬼，可镇南侯能见到孙博平，他也有机会再见到皇祖母。

龙卿若瞧着他，心念一动，“你想见到你皇祖母是吗？”

东方境眼底沉郁，“她是在我怀中走的，但那会儿，她已经没能跟我说话了。”

龙卿若不知道芳熙太后是怎么死的，但是显然这不是一个愉快的记忆，她不问小境免得惹他难过，回头找个机会问问敬嬷嬷就好。

敬嬷嬷以前是伺候芳熙太后的，她肯定知道。

“你两个朋友来做什么？”龙卿若转移话题。

“为了大都督的位子，他们认为我应该要主动出击了。”东方境说。

大顺王朝，掌管国家兵权的是大都督府，如今兵符虽然在东方境的手中，但是，不管是薛后还是顺景帝，都没任命东方境为大都督，任由大都督一职几乎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