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戟(修改版)+番外(27)
院中一张矮桌,东南西北四座;叶枕戈温如美玉,席岫皑若春雪,赵半瑶秀似菡萏,沈初行净犹琉璃,各人气质迥异,神态有别,却同是形貌出色令人心生向往。
赵半瑶出手便以三两下注,沈初行心道来者不善,几局过后果真凄惨。
眼望他颓丧表情,赵半瑶不禁暗暗生疑。
抛开莫晴坞不谈,赵半瑶对沈初行印象深刻的唯独他逆天运势。“无晴偶”活过二十四载已堪称奇迹,而自幼但凡与气运相关,沈初行无往不利简直冥冥中天助,可如今骰子都赌不赢着实蹊跷……假若一人一生气运有限,是否暗示沈初行气数将近?
席岫认为赵半瑶以强欺弱,便要替“弱者”讨回公道。沈初行闻言感激涕零,恨不能结草衔环。
面对席岫,赵半瑶目光变得略微柔和,唇边也有了笑意:“请。”
碗口朝下,悬于空中,三颗骰子全凭席岫劲力旋转,片刻后,碗被平平稳稳扣回桌面,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赵半瑶错愕地望向了叶枕戈,道:“赌能毁人,你们却教他行家手法?”
“说得在理,”叶枕戈微微颔首,慢条斯理道,“可他有心接触自有许多途径,护得一时护不了一世。”
赵半瑶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
赵家遭逢变故时赵天书年仅一岁,在赵半瑶近乎扭曲的保护下长大,至今都以为父母因病双亡,家中无有其他亲属,是义父好心收留了他与哥哥两名孤儿。
“师父您回来啦!”
“师父师父!”
“水蓼,赤芍,细辛,包袱里有栗子酥和皂儿糕,你们自己拿去吃。”
正当此时,前厅突然传来接连的欢呼声。
吞下含在舌尖的话,赵半瑶猛地站起来,刚刚转身就不偏不倚撞进了一人怀抱。
“哥哥,想我了吗?”仅从声音就听得出满心喜悦。
虽见惯了当下场面,沈初行仍不觉好笑道:“天书,几年未见又长高了。”
放眼一望,赵天书立刻惊喜道:“少爷!沈大哥!你们——”话未说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羞赧一笑连忙松开了双臂。离开叶家时,自己的个头还不足哥哥肩膀,如今却快要一般身长了。
赵天书开朗乐观,脾性可谓十分好,多了他,气氛大不相同,彼此一番嘘寒问暖和乐融融。末了话题转回正事,叶枕戈问道:“听说你被请入了泰和城为大公子诊治?”
赵天书神情忽而凝重道:“原本如此没错,但尚未入城便有家丁拦路告丧,大公子姚鹤枝病重身亡了。”
迎回赵天书,赵半瑶便做了甩手掌柜。而为助席岫早日康复,配合药疗,赵天书又施以了针灸。
今日诊疗完毕,收起针具,赵天书坐在了桌边饮茶:“你是少爷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全力医治你。”
“我跟他不是朋友。”披衣下床,席岫落座于对面。
“看得出你虽言语冷漠,实则很重视少爷,每当少爷出声,你都不会多瞧旁人一眼。”赵天书顺手斟满了他面前的茶杯。
举杯饮下,席岫垂着眼角漫不经心道:“开口说话自然引人注意。”
右手虚空里划过面庞,赵天书不以为然,道:“我讲得口干舌燥,你又几时望我一眼?可见口说耳闻,用耳听就已足够。”
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席岫狠狠瞪向他:“啰嗦!”
赵天书无辜地眨眨眼,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句话得罪了此人。
前脚踏进屋,叶枕戈即感气氛紧张,连忙打圆场道:“天书,令兄似乎有事寻你。”
事关赵半瑶,赵天书也不问缘由便快步离去。
直等屋门由外关阖,叶枕戈才缓缓走向席岫。近两日,每当他不经意一瞥,总能撞上席岫递来的视线,可一旦想上前与之交谈,对方又收起目光,刻意回避。一如眼下,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是连头也不抬。
“你似乎心事重重?”叶枕戈问道。
席岫默不作声。
“你不愿讲,叫我来猜如何?”叶枕戈一边审视他,一边道,“若是我猜对了,你便回答我一个问题,反之,我任由你处罚。”
眉梢一挑,席岫抬眸应道:“好!”
负手身后,叶枕戈在屋内悠闲踱步。
席岫起初心存警觉,可等待了一刻钟仍未见他开口,不由眉头一蹙,启唇道:“你——”
“我猜不出你的心事。”
“没错——”愣了愣,席岫拍案而起,愤愤道,“卑鄙!”
“愿赌服输,该你回答我的问题,”叶枕戈温和一笑,“你在想什么?”
冷哼一声,席岫又沉默下来。
见状,叶枕戈续道:“我明白记忆的缺失令你不安,但你或许尚未察觉,而今的你与林海溪谷时的你并不完全相同,这足以证明潜移默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