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番外(4)
听完戏回了府,进了里屋,萧轻霂挥开过来侍候他脱衣的婢女,在一旁坐下,说:“雁竹,本王头疼的厉害,把屋里的香炉撤出去。”
雁竹立刻会意,将屋子里侍候的太监婢女都赶了出去,关好了门,在他身侧垂手侍立:“殿下。”
萧轻霂正闭目揉按自己的太阳穴,缓缓说道:“今天在街上拦车驾的那人查过没有?”
雁竹应声:“回殿下,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萧轻霂说:“那个程焦呢?”
雁竹回道:“正在查。”
萧轻霂嗯了一声:“太子刚刚开始辅政,这会儿不能出事,要真是程焦底下的人做的,就让那些人永远闭嘴。”
路千棠离开望水楼又往城西的殳青坊去了,殳青坊西北角的天夏里专供绫罗绸缎,乔青青前一段时间在长乐阁做了衣裳,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做好了,路千棠就想着给她捎回去。
他到了长乐阁,在外间等着取衣裳,正百无聊赖地西看看东看看的时候,听见长乐阁的伙计在聊天。
瘦子说:“刚刚有人在望水楼跟前拦了瑾王殿下的车驾,竟然没被打死,真是命大。”
胖子抖了抖布料:“瑾王的车驾?那我怎么听说那破事还被贵人接下了?”
瘦子砸吧砸吧了嘴:“自然是九殿下,我们陈王殿下接下的,那位可是菩萨心肠。”
他们说着是“菩萨心肠”,话里却是遮不住的讥讽。
这个世道,明哲保身才是正经事。
路千棠回到半日闲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进了后院就叫乔青青:“青青,你新衣服回来了。”
他话音没落,就看见乔承孟正在井边洗脸,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拱手行礼:“师父。”
乔承孟擦了擦脸,说:“给你在京西南营捐了个总旗,明天就过去领腰牌。”
乔青青正活蹦乱跳地跑出来,看见她爹也忍不住轻手轻脚起来,伸手去接了衣裳,又悄没声地溜走了。
路千棠低声应下了。
乔承孟又说:“还有三个月就是秋猎了,百户以上的品级才能有机会被拨到京卫,跟着官家去北御苑狩猎。”
路千棠又应了声。
乔承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单老将军近些日子要从凉兖回来了,想见见吗?”
路千棠眼睫颤了颤,低头说:“一事无成,不敢见。”
乔承孟似乎笑了笑,眼角的纹路生动了些,又拍了拍他,便走开了。
路千棠第二天一早就去了京西南营报道,当前的大齐内阁当权,买官卖爵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路千棠前一天就拿到了总旗的虎彪补子青袍服,穿戴整齐去了符南里。进了南营报备后,便有人引着他去取腰牌。
领路的是个小旗,一路上不厌其烦地跟他介绍夜巡的相关事宜,路千棠也谦卑地听着、点头。
领了腰牌出来,正遇上一人,身高体壮,蓄着络腮胡,身着熊罴补子青袍服,腰间是银鈒花盘雕绶带。路千棠还没反应过来,那小旗赶紧行礼:“见过千户大人。”
路千棠也拱手行礼,此人名叫于兴,正是路千棠这一所的顶头上司。
于兴看了他几眼:“新来的?有佩刀吗?”
路千棠答:“正要去领。”
于兴点头,又对那带路的小旗说:“给这位总旗挑一把顺手的。”
路千棠觉得莫名其妙,堂堂千户还要过问一个总旗的佩刀,跟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待于兴走远了,没忍住说:“千户大人,这么亲民啊。”
那小旗也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我头一次跟千户大人说上话,托了您的福。”
路千棠觉得有点好笑,出于礼貌咽了回去。
京西营分南北两营,共二十四卫所,南北各十二。南北两营以往是以秋晓街为界划分职权,北营就负责殳青、有离两坊,南营就负责焦竹、尚忆两坊。
但近些年秋晓街以北越发繁荣,烧杀抢掠的事件也频繁发生;而以南的焦竹坊则是大片的荒郊野岭和祭祖天坛,尚忆坊又都是皇亲贵胄,都有自己的亲卫军,巡防这两坊的像是在白吃皇粮,因此南北两营的夜巡便不再按秋晓街划分,采用了轮班制。
路千棠第一晚轮班便分在了有离坊,有离坊是整个郢皋最热闹的地界,因此巡防起来会更加吃力,估计一整夜都没有偷奸耍滑的机会。
他腰间挂的刀没有他平时使的重,倒也挺趁手,那位千户说给他挑一把刀,那个小旗还真的一板一眼地带他挑了半个时辰,其实挑来挑去哪有什么区别,路千棠就是看他挑的认真,不知道怎么打断才好。
郢皋没有宵禁,反而在入夜后更加热闹,特别是有离坊,处处灯火明艳,恍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