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番外(203)
路千棠辨认了一会儿,身侧的陈宣突然开口道:“是那座福神庙。”
路千棠看向他,陈宣解释道:“我看见后面有一座尖塔,应该是佛塔,而且瞧这地方如此宽阔,又在迎城东郊这里,想来应该只有那么一座福神庙了。”
路千棠眼睛弯了弯,又转瞬沉肃起来,低声说:“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陈宣屏住呼吸又听了听,半晌道:“好像有哭声。”
路千棠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又拨开了枝叶,轻声说:“身处福神庙里,却怕是连福气的边儿都没沾上。”
陈宣轻叹了一口气,说:“如果真是犯了疫病的百姓,那里面怕是不安全。”
陈宣看他仍然专注地往福神庙的方向张望,轻拍他,说:“这样吧,你去弄点动静,把那些人引开,我进去瞧瞧。”
路千棠转过头看他,被蒙住了大半张脸,眼睛里都是好笑的神采,抬手拨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说:“你什么意思?你跟我逞英雄,做梦呢。”
陈宣神色认真,说:“没跟你开玩笑,万一染上点什么,这……我没关系,你可不行。”
路千棠没好声道:“闭嘴,少婆婆妈妈的——一起进去,我有别的办法。”
路千棠说着往底下一指,说:“你瞧,这些人守在这儿,也就两个用处——一是不让里面的人跑出来,二是不让外边的人进去,现在是深更半夜的,白天应当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他说着挪了挪胳膊,又说:“他们看的都是一些病人,又是平民百姓,肯定不像郢皋囚禁梁王那样滴水不漏。”
陈宣嗯了一声,会意道:“那我们绕到后面,钻个漏。”
路千棠笑了一下,身形轻飘飘地跃下了榆树,只剩下成片的青叶无声晃动。
两人悄无声息地落进了后院,那些哀泣痛呼声便更真切了,陈宣本就是文人心性,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两人把这个福神庙摸了一个遍,这才发现这座屋子不过是福神庙的一部分——专门来供奉神像的,再往后瞧,还有两座大殿隐在其后。
路千棠心情颇不爽地搓了搓手指,低声说:“瞧见没,里面连看守的官兵都没有,里面的病的,估计都在等死了。”
陈宣伸手扒开了边上的窗纸,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灯光极其幽暗,只能瞧见模模糊糊的影子,纵横陈列着,哪里像是人该有的待遇。
陈宣也有些上不来气,胸闷道:“这件事只能偷偷做吗?师文庭就是这么做父母官的?”
路千棠低叹道:“别急,里面什么状况还没有弄清楚,也不能证明就是时疫,到时候他再来个矢口否认,我们且不论如何自处,说不准哪天这庙就突然‘失火’了。”
陈宣打了个冷噤,眼神间颇显得不可思议。
路千棠拍了拍他的肩,说:“别急,师文庭没有一把火把这些人烧死,肯定还是想求医问药的——”
路千棠眼神沉沉,低声说:“我还有后招呢,不然这差事杀了我都办不来的。”
待他们折返回府,已经过了寅时,到底是走了一趟城东,回来后就把穿的这一身压在火炉子里烧掉了。
陈宣还不愿意走,追问道:“什么后招,你今天不告诉我,我觉都睡不着。”
路千棠抬手在理自己的束发,笑问道:“对这病最熟悉的,应该是什么人?”
陈宣不耐烦道:“病人自己啊。”
“还有呢?”
陈宣略微一沉思:“大夫。”
还不等路千棠开口,陈宣恍然大悟:“你不会打算让人扮成大夫混进去吧?那可不行,风险太大,且不说会不会被认出来,但凡染了病……”
路千棠瞥他,说:“我可没这么说。”
陈宣急躁地遍地走,急道:“你倒是说。”
路千棠笑了笑,说:“哪需要扮成大夫,我有现成的真大夫。”
陈宣露出怀疑的神色:“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能认识谁啊?”
路千棠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我是没有,但是架不住我请外援。”
陈宣顿时来了精神:“是谁?你不是唬我的吧?”
路千棠施施然地去枕头底下抽出来一封信,递给他,说:“在郢皋时我请了一位妙手,是吐谷溪的神医,跟我们殿下有交情,那位姑娘有个弟弟——你说巧不巧,就在敛徐。”
陈宣接过信看了两眼,神色从犹疑变得惊喜,后来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瞎眼的东西,痛苦地把信朝下盖住了,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那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路千棠把信拿过来,说:“就这两天,那位的名声在西南一带很是响亮,根本不用我们去愁,师大人自己就会去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