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将碎的薄刀架到了她的脖子边。
宋之春颓丧道:“我输了。”
谢长明收回手,刀刃的碎片落了一地,只余刀柄了。
他道:“承让了。”
一旁的长老高声道:“第二十九场,谢长明胜。”
这也是明玉堂长老们最喜欢的比试方式,最后一击必中,又能适时收手,两方都不受伤,是和和气气的较量。
但注定是很难得的。
除非像宋之春和谢长明这种,一方胜另一方良多。
底下已经吵闹了起来,阮流霞更是喜形于色,陈意白身旁坐了个人高马大的师兄,正对台上的谢长明虎视眈眈,陈意白不敢表现出高兴,生怕被打。
不远处的槐树微微晃动,一个碧色身影从上面轻轻跃下,不再停留,径直往回走。
长老解开宋之春武器上的禁咒,而谢长明的薄刀已经碎了,不必等着再解,便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
台下的师兄们对这个毫不留情赢了之春仙子的师弟虎视眈眈,但他下来得太快,宋之春正慢吞吞地往下走。
是去找谢长明理论,还是留下来安慰惜败的宋之春是个两难的抉择。
最终,大家还是想在小师妹面前露个脸,毕竟和谢长明理论,有仗势欺人的嫌疑,师妹也看不到。
旁边的高个子师兄离开后,陈意白终于松了口气,朝谢长明道:“谢兄,比试果然精彩!没料到你三招就打败了金丹修为的之春仙子,我要和你讨教一番!”
谢长明道:“我有急事,以后再说。”
留下陈意白一脸茫然,对着阮流霞道:“他能有什么急事?我倒要去看看!”
阮流霞还在琢磨谢长明使出的那一刀,的确很美,甚至让她有了不妨也学一学的念头。
谢长明追出演武场的时候,盛流玉已经消失在了路上。
他继续往下,转了个弯,才看到盛流玉沿着路边走,借着稀疏的竹叶遮阳。
谢长明松开握着玉牌的手,状若无意地走了过去,正撞上盛流玉。
他轻声道:“好巧。”
盛流玉后背一僵,同手同脚往前顺拐了几步。
谢长明装作没看到:“你是要回青临峰吗?我和你顺路。”
这一次谢长明并没有多问,盛流玉却很心虚,生怕被发现自己来这儿做了什么,提前找补:“我不是看热闹,是有事路过。”
谢长明笑了笑。
小长明鸟是这样的,即使非要来看,必然不是想来看谢长明的,总是有别的理由。
他没有戳穿,轻轻拂去了盛流玉头顶的落叶,问道:“我带了伞,你要不要撑?”
盛流玉仰起头,嘴角微微翘起,又强压下去:“好吧。”
他就是这么娇气的小鸟,即使怕晒也不会打伞,要别人帮他撑。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正好遇上接下来要去演武场比试的人。
听他们的意思,这次是秋时令的比试。两方都是很出名的师兄,修为高深,很多人都要来看,幸好他们来得早,抢先一步过来了,还能占个好位置。
谢长明偏过身,足够遮住别人可能是看向盛流玉的目光了。
片刻后,他提出一个建议:“我知道山顶有个垂枝楼,可以去那里歇一会儿。”
盛流玉可能是想到上次发生过的事,冷淡而平静地问:“又要背书吗?”
似乎已经麻木地认命。
谢长明将伞往另一边倾斜许多,盛流玉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一点照不到太阳。
他道:“你上次已背得很好,不用再背了。我听闻垂枝楼里有一种果酒,很甜,也不醉人,你要尝尝吗?”
盛流玉有点怀疑,还是说了好。
书院里的一切生活必需品都很便宜,但与此相对的,与享乐有关的物事,譬如酒水之类,贵得惊人。
与垂枝楼相比,仙归阁已算得上很便宜,所以即使垂枝楼依山傍水而建,坐在二楼,能看到一片好风景,依旧顾客稀少,门可罗雀。
虽然盛流玉看不见,谢长明还是点了最好的位置,要了一壶甜酒和几碟果子点心。这些吃食花费的灵石,已经是谢长明在灵植园勤奋工作一年也赚不来的了。
幸好盛流玉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瞎子,看不见也听不着,更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否则谢长明从前说自己是个贫穷散修的谎话便要当场被戳穿。
谢长明倒了一盏酒,准备递给盛流玉,临了又有些犹豫。
方才是为了哄鸟,才说出了这番话。实际盛流玉才十五岁,是只幼崽,没到喝酒的年纪。
盛流玉没喝过酒,此时嗅到陌生的甜味,明显有些兴奋,很想尝一尝。
谢长明轻叹一声,到底没有出尔反尔,把酒盏递了过去,叮嘱了一句:“你年纪太小,只许尝尝味道,不能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