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漏洞百出。
书院里年纪很小的学生大多出身大门派,能在这样小的年纪通过考试,平时必然经过千锤百炼,心性过人,不可能自乱阵脚,陈意白纯粹以己之废物,度那些小师妹。
何况,他们是书院里最新的一届,即使年龄有些差距,也不可能叫人师妹师弟,这是占人便宜,要被打的。
所以以上种种,全是陈意白不靠谱的想象,与实际相差甚远。
但谢长明并未指出他其中的逻辑混乱之处,反倒顺着方才的这段话往下编:“你说得对。但我当时没有课,又因为找许先生有事,出事的时候在外面的林子里,一只鸟正好跌到我跟前。”
陈意白很不相信:“鸟?”
谢长明说瞎话也很冷静,丝毫没有慌乱:“你还记得吗?就是不久前……果子的那只。”
话里省略了会让小长明鸟发脾气的那个字。
陈意白还不太相信,踮起脚,越过谢长明,隐约瞧见床上躺了只蓝毛鸟,顿时大失所望:“就这?”
谢长明点头,重新遮住他的视野。
此时他毕竟是筑基修为,捏的障眼法也不太真切,不过能糊弄人罢了。
盛流玉应该也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很乖。
陈意白在原地踱步,不愿相信现实,终于,猛地抬头。
他像是发现了大秘密:“哪有这么巧?”
谢长明依旧沉默,没料到陈意白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不好骗了。
陈意白走得更近了些:“你……”
谢长明手里握着灵石,问道:“怎么了?”
“你……你被碰瓷了吧!”
这可真是惊天之言。
谢长明能感觉到背后的呼吸突然重了些。
陈意白又脑补了一出新戏:“这只鸟既然会偷果子吃,还是一整棵树全都偷光了,不大像是什么老实的灵兽。你放过它,本来就不相干了。麓林书院有上百座山峰,多有缘分才能重逢?不大可能。凑巧又是今天,还受了伤,让你捡回来了。”
呼吸声逐渐急促了起来,甚至有捶枕头的响动了。
陈意白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发言有多危险,还很沾沾自喜。
为了防止小长明鸟当场气到奓毛,谢长明道:“不是如此。当初在灵植园的时候,那只幼鸟扔了些灵石,也算是买的果子。”
陈意白摇了摇头:“谢兄,你就是不知道世事险恶,这样一说,我敢肯定,这鸟肯定是碰瓷了。它既然连用灵石交换果子都知道,想必是只很聪明的先天灵兽,怎么会找不到别的吃,沦落到偷果子的境地?”
他的话一顿:“唯一的解释是,它就是要装可怜,要找个饲主,以后能长久地养着它,照顾它。谢兄,你被碰瓷啦!”
谢长明:“……”
现在,已经不是呼吸急促,捶枕头那么简单了,而是能听到盛流玉小声的骂骂咧咧了。
其中隐约有“坏”“拔舌”等字词,倒是没有脏话,可能是没听过,所以也不会说。
上一回是剥皮,这一次是拔舌。看来小长明鸟对这些严刑很有些了解。
陈意白问:“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谢长明可怜地看着他,很同情:“没什么。”
陈意白知道他确实没有金屋藏娇,对小偷鸟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叮嘱:“我在灵兽园待久了,知道有些灵兽诡计多端,谢兄不要因为一时被那贼鸟的可怜迷惑,真让他碰瓷碰成了!”
谢长明把他往外推,合上门,这次上了门栓,走回床边。
盛流玉攥着那枚灵石,已没有方才的害怕,冷淡道:“我以前觉得听不到是很不方便,现在发现听到了也没什么好事。”
魔气将他的听力限制在了很小的范围,如果不是凑在耳边,说得再大声也听不见。刻着阵法的灵石只是起了一个简单的收声与传递的效用,却能让盛流玉听到旁人的话了。
就是几次经历都不大愉快。
谢长明却觉得不能因为几次打击就让幼崽有了错误的观念,误入歧途。
他望着缩在被子里的盛流玉:“怎么没好事?若是你今日没听到他的话,不就不知道他曾如此污蔑过你。”
就是代价是暂时牺牲了陈意白。
盛流玉想了片刻:“你说得也对。”
又问:“对了,上次那个说要拔我毛的,是不是也是他?”
谢长明沉默了。
仇与仇之间的叠加不是简单的加法,而是以倍数上升。
剥皮是一桩,拔舌是另一桩,若是又拔舌又剥皮,陈意白大约是活不成了。
盛流玉没听到谢长明的回答,将灵石贴得更近,歪着脑袋,仰着脸,望向谢长明。
他就那样闭着眼,灯火照在脸上,将每根睫毛的影子映在眼睑下,很天真似的等待回答,让谢长明产生了自己在包庇罪大恶极之人的错觉。